==========================================================================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西岭千秋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骚动因子》 作者:喵小追/西蓝花 文案: 大叔年下……吧? 没写过这种,尝试一下,自我感觉糟糕,随便看看 第1章 新短消息。 张景松点开来看,不禁叹气。这件事情在他的极力抗拒之下,终于还是发生。 他向后倒进靠背椅里,闭上眼睛,缓缓按压太阳穴,配合深呼吸,试图令自己放松。许多面孔在脑海中交替浮现,纠缠在一起,仿佛海面上随波漂流的团团海草。他心烦意乱地想起唐瑞的话,“小阳就交给你了。” 说话时,唐瑞理直气壮,仿佛应当,丝毫请求的成分也无。张景松虽然应承,但心头憋着口气。 凭什么呢? 他睁开眼睛,肩膀上的压力并没有减轻。四点,离下班还早,张景松探出身体,拨通电话,叫秘书到办公室,交代了几句,提起西装外套,走出去。 唐瑞竟似有所感应,张景松开门便见到他在走廊里徘徊,两人目光相遇,唐瑞点点头,“谢谢。”伸手搭着他后背,陪他走到电梯口。 “用我的车。” 这是廉价的报酬,亦或他只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张景松懒得深究,沉默地接受了,迈进电梯。唐瑞挥手告别,他象征性地拎起车钥匙晃了晃,沉重的铁门闭合,隔开他们。 唐瑞习惯将遥控钥匙揣在裤袋里,张景松握着还是暖和的,带有对方体温。望着那银色车标,他偶然想起黄色笑话里说的,三角裤牌。他在面板前犹豫片刻,最终拿钥匙戳了个1。 在地铁上,张景松靠着座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时正好到站,他跟随人流向外走,看腕表,如无意外,列车应该已经进站,再掏出手机,果然有个漏接来电,唐瑞的,跟着一条短信:“他在南出站口。” 张景松轻而易举就锁定了目标。宏广的车站大厅,少年背着双肩包站在闸机外,警戒中的猫鼬那样四下张望,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格外扎眼。张景松暗自叹了口气,向他走去。 “简阳?” 少年被叫到姓名,慌忙转身。张景松不自觉地拿他与唐瑞比较,负责任的说,他们一点也不相像,唐瑞脸上清清楚楚写着精明二字,尤其是眼睛,虽然近视,戴着眼镜,但仍然遮掩不住锐利的神光,而面前的少年呆愣愣的,张景松立刻想起个词:地主家的傻儿子。 少年手长腿长,个子比同龄人要高些,几乎与张景松平齐,但肌肉发育没跟上,身板罩在宽松的白衬衫下,显得很单薄,他拘谨地摸了摸后脑勺,“您是……” “我姓张,你爸爸应该跟你讲过。”张景松递出手臂。 “是、是……张叔……”简阳面色微红,松松地拉着他的手指摇了两下。 张景松扫视脚边,没有拖箱,“就这点行李?”少年的双肩包是瘪的。 简阳嗯了一声,双手握住背带,把包往上提了提,“我爸说不用带太多东西,需要什么来了现买。” 现买是谁买?张景松在心里冷笑,唐瑞一分钱生活费也没给,说是先记着,过几天再谈,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他总是记着记着就忘记了。 “张叔,我们现在是不是去见我爸?”简阳见他不言语,凑上前问。 “你爸没空,先到我那。”张景松带他去买地铁票,途中手机铃声响起,本以为是唐瑞打来问情况的,一看来电显示,却是刘以亨,转头交代简阳,“你等等。”接通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 听到对面轻快的语气,张景松不由得一笑,在他的想象中,老友坐在捷豹车里,手指敲着方向盘,透过车窗打量街边的高楼大厦。 “我在高铁站。” 刘以亨一惊一乍,“何方神圣?还张总亲自接站,这么高的待遇?” “太子爷驾到,你说呢?” 对方还想追问,被张景松打断,“见面讲,先挂了。” “行,我带点菜回来,到家再联系。” 结束通话,简阳已买到票,离开队伍,走回他身边。听唐瑞说,他跟着妈妈在老家小县城长大,张景松没想到他会操作自动售票机,刮目相看。简阳见他那神情,好似受到轻视,抬起下巴,“我又不是文盲。” 回程赶上下班高峰,整列地铁像塞满的沙丁鱼罐头。空气窒闷,两人都出了一身汗,简阳被挤得贴在张景松背上,鼻尖随着车厢颤抖时不时挨到对方后颈,被短促的发茬扫得痒痒。在混杂的气味当中,他总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但等他仔细去追寻,线索又消弭无踪。那香味搅得他神昏意迷。张景松攥着扶手,视线越过众人头顶,落在线路图闪烁的光点上,简阳望着他严肃的侧脸,冷不丁问,“张叔,你喷香水了?” 张景松没有回头,敷衍地嗯了一声。地铁持续运行,简阳偷偷摸摸将脑袋倚在对方肩膀,果然清晰地捕捉到了香氛来源,那是一种冬天白茫茫雪地的味道,沉稳开阔,混杂着成熟男人荷尔蒙的气味,令人踏实。简阳坐了七个小时的高铁,越过千山万水来见他的父亲,幻想他们会像电视剧里,难离难舍拥抱哭泣,可是临到站,父亲才发来消息,不来接他。他感觉自己张开双臂,对方却侧身躲开,令他扑了个空。 或许车厢里真太过拥挤,张景松对他的小动作全无察觉。简阳伏在男人背上,幻想这便是他的父亲,用幻想来填补失望。男人的后背挺拔宽阔,简阳伏在上面非常安心,有一会儿,他仿佛进入禅定,周围的人和事都静止了,只有他和这个张叔,怀背相贴。 是不是有一个爸爸,就是这样的感觉? 大概也就两分钟的样子,就到站了,张景松提醒简阳下车,回头看见少年双眼朦胧,如梦初醒,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地主家的傻儿子。 第2章 回到公寓,张景松将客房指给简阳。那本是他的书房,因为要住人,不得已把中央的绘图桌推至窗边,临时加了张单人床,原先照着桌面的摇篮吊灯悬在床顶上,显得怪异。 少年放下背包,收拾行李,张景松悄悄把门带上,脱掉黏腻的衬衣,走进浴室,正在冲凉,隔着水声听见有人敲门。 “张叔,我想上厕所。” 反正都是性别男,张景松让他进来。 浴室窄小,马桶紧挨着淋浴间,浴帘靠墙沿的挂钩松脱,合不拢,简阳透过缝隙,不经意地瞥见男人湿漉漉的精壮肉体,丰沛的水流顺着肌肉间的沟壑往下淌,像瀑布覆盖在山体之上,男人双腿叉开,股间一大团阴影随着动作晃荡。简阳只瞟了一眼,感到不太礼貌,收回目光,走到马桶前,拉开裤链,手扶着鸡巴,却没了尿意,满脑子都是男人腿间的那片阴影,也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受到牵引似的回过头。 很久没有动静,张景松以为少年已经离开,抹去脸上的水珠,向外打量。淋浴间旁挂着一面等身的穿衣镜,正对马桶,天气闷热,水温开得很低,镜面只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两人的目光在虚像中相遇。 张景松发现对方在窥视他,压低眉头。 乱瞄什么?古古怪怪。 简阳被逮到现行,来不及解释,男人瞪了他一眼,伸手扯紧浴帘,将他们完全隔开。 简阳心里砰砰直跳,大概是紧张的,鸡巴握在手中,居然微微勃起,这下彻底尿不出来,掩人耳目冲了个水,逃离现场。 洗完澡刘以亨打来电话,已经到家,正在准备晚餐,叫他搭把手。他们住在同个小区,隔栋楼而已,张景松带上简阳过去。门没锁,虚掩着,他毫不客气,直接进屋,简阳在门口踟蹰,张景松告诉他不用换鞋,才在地垫上蹭了蹭鞋底,跟进来。 客厅浓烟弥漫,满屋子柴火味,张景松不禁咳嗽。开放式厨房,刘以亨卷起袖子在灶台前忙碌,张景松喊他,“把抽油烟机打开。” 刘以亨也是呛得不行,“开了。” 张景松走过去瞧。他竟摆着个炭火盆子在烤串,滚滚浓烟熏得人眼睛疼,抽油烟机根本不顶用。 “怎么不用烤箱?”还是嵌入式的。 刘以亨振振有词,“炭火烤的香。” 张景松让他滚开,再这样下去,烤串还没吃到嘴里,先把消防队惊动了。 “那交给你了啊,少放点辣椒。”刘以亨退位让贤,去把窗子都打开,转了一圈,见个陌生少年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里,想起刚才张景松在电话里讲的,太子爷,打开电视,笑着招呼他坐,“别客气,饿了先吃点零食,冰箱里有饮料,自便啊。” 少年仍是拘谨的样子,说了声谢谢,等他走后才在沙发坐下,拿遥控器随意浏览,却在每个节目上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刘以亨溜到张景松身边,拍他肩膀,挑眉使了个眼色。 张景松设定烤箱温度,头也不抬,“简阳,我外甥。” 刘以亨跟他二十年的交情,知根知底,不禁失笑,“原来唐瑞是你妹呀?” 简阳似乎听见什么,投来目光。张景松闭口不谈,等一切料理妥当,擦干净手,往阳台走。刘以亨自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跟在他后边,将玻璃推门合上。 夕阳投入建筑群,余晖灿烂,暮春的傍晚,万物生长,风里有种蠢蠢欲动的味道。对面居民楼越来越多的窗口亮起。 张景松灌了口酒,“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别到处传。” 刘以亨说,“我跟唐瑞点头之交,我传他的事情干什么?吃多了?你愿意讲就讲。” 张景松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上周,唐瑞鬼鬼祟祟把他叫到办公室,说是老家亲戚的小孩,明年高考,想到城里来念书,给他打个商量,暂时在他家借住。张景松一再追问到底什么亲戚。唐瑞开始东扯西拉,最后实在扛不住,坦白了,是他的私生子,一直在妈妈身边,今年家里老人下了死命令,唐家三代单传,要求唐瑞必须把这颗独苗安排好,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唐瑞风流快活,他替着还债,有道理吗?张景松不干。偏偏唐瑞没脸没皮,围着他从早絮叨到晚,张景松被逼无奈,想想二十多年的老朋友,又是合伙人,能帮则帮吧,答应下来。 刘以亨笑得前仰后合,“厉害呀,唐瑞,闷声不响整出这么大个私生子!哎,他跟你同年吧,那不是刚结婚就出轨?” 详细情况唐瑞没讲,但张景松猜了个大概,他们夫妻都有事业,女儿出生之后缺人照料,唐瑞托父母在老家谋了个年轻保姆,肯定是那个时候耐不住寂寞,跟人家小姑娘勾搭上了。 张景松把酒喝干,捏扁易拉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刘以亨揶揄他,“不是东西,是你的真爱。” “狗屁!” 刘以亨是知趣的,张景松不承认,他也就点到为止。这时烤箱唱起歌儿,他们响应晚餐的召唤。 简阳一整天在车上度过,填饱肚子,倦意上涌,不住地打哈欠。张景松把钥匙给他,让他先回去休息,跟刘以亨两个人,就着啤酒把剩菜消灭干净。边吃边聊,很快到了深夜。刘以亨留他住宿。张景松想太子爷肯定已经睡下,怕吵到人家,答应了。来之前洗过澡,他只刷了个牙就爬到床上。半梦半醒间,感到被人从后搂住,一具赤裸的躯体贴着他,带有酒精味的呼吸在颈间梭巡。 他跟刘以亨属于难兄难弟,虽然同在圈子里,但这么多年,并没有任何绮事发生。究其原因,大概他们都不是对方喜欢的类型。张景松不知好友今晚发什么神经,但他没有推拒,他们年龄都不小了,如果试一试,能在一起,自然最好。 刘以亨是风月老手,调情手法娴熟。他们彼此爱抚,拥吻,张景松感到对方硬热的性器抵着自己股间,磨蹭着,前端微微湿润,沁透了他的底裤。张景松应该兴奋起来,然而浑身的感官像死掉一样,麻木,不论脑里做如何淫靡的幻想也不起作用。 他在消极怠工,刘以亨察觉到,伸手摸他下身,软趴趴的一团,不乐意了,爬到他对面,侧身躺下。 张景松转身躺平,避开对方的审视,“我喝多了。” 刘以亨清楚他的酒量,“景松,我是不是老了,不好看了?” “老年痴呆了吧。”他比张景松还小一岁,刚满四十。 刘以亨吃吃地笑了两声,笑罢,语气又严肃起来,“非唐瑞不可?” 提起那个麻烦精,张景松更加扫兴,“别造谣,好不好?” “我怎么造谣了?”刘以亨记得,十年前,唐瑞下海创业,张景松当时在单位是最年轻的骨干,前途一片光明,竟然跟着他辞职,甚至拿出准备购房的积蓄,支持他,做启动资金,不是真爱是什么? 回想起那阵的兵荒马乱,张景松颇为感慨,“现在回头看看,他还是有能力的。” “他?”刘以亨冷笑,“他就是个营销骗子。没有你手里的技术,他算什么?一文不值。” 张景松没有搭腔,对方越说越来气,“我实在看不惯他一老压榨你、利用你,还满脸天经地义的样子。” 张景松叹了口气,“朋友嘛,是这样的,互相迁就,你要有什么事开口,我还不是两肋插刀。” 刘以亨忽然欺近,抓住他的肩膀,“那你给我。”张景松哑了,他笑起来,“我跟他不一样。”放开双手,折过胳膊压在眼睛上,躺着不动了。 沉默在黑暗的房间里延伸。 他们这算不算吵架了?张景松心里疙疙瘩瘩的,睡不着,起来往身上套衣服,“我还是回去看看,那小子才来,怕不认识路。” 刘以亨批准了,“去吧,大内总管。” 张景松在小区绿化带徘徊了一会才往回走。夜深人静,一团团不知名的小虫子拥着路灯飞舞,扰乱地上的树影。 简阳被开门声惊醒,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张景松见他穿着整齐,很吃惊,“还没睡?” “你把钥匙给我了。” 原来他怕自己进不来,等着给他开门,还挺有心的。这都凌晨两点了,张景松略感抱歉,口吻温柔起来,“你刘叔那有我一套钥匙,快睡吧,明天还去学校报到。” 简阳恹恹地嗯了一声,拖着步子进了卧室。 第3章 都说三十岁后睡不着,可能还是有道理的。张景松睡得那样晚,早上还是不到七点就自然醒了。 客房紧闭,早餐端上桌,依然没有任何响动,不得已,张景松只有去叫那个三十岁前睡不醒的家伙。这种感觉很不好,似乎他变成了唐家的保姆。 简阳背向他,胳膊搂着被子,张景松摇他肩膀,“起床,上学了。” 少年打了个哆嗦,扭头看向他,脸红得不正常。张景松注意到他一手夹在两腿之间,明白了,他进来的不是时候,小男生在diy。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睁开眼睛什么都不干,先打一炮再说。想他十七八岁,也是整天精虫上脑,表示理解。 简阳快弄出来的时候,脑里一闪而过,想起昨天从浴帘的缝隙里窥见的,男人站在水流下的胴体,一股异样的冲动在心间翻腾,紧跟着被人推了一把,幻想中的对象竟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像被揭穿罪行,大气不敢出,以为他的人生到此结束了。没想到,男人格外镇定,根本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了句快点,就走了。 等到呼吸平静下来,简阳直觉不妙。他怎么会在打飞机的时候想起张叔呢?的确,张景松是位俊朗的男士,而且身上有种干脆利落的成熟魅力,就是熟过头了,足足跟他差了一辈,简阳想自己大概是脑筋短路了。 张景松有健身的习惯,早餐吃的沙拉。一个玻璃大碗,盛着紫甘蓝、苦菊、小西红柿和对半切的水煮蛋,用橄榄油拌的,连沙拉酱都没放。简阳看着一片绿油油的,缺乏食欲,“张叔,你很注意保养。” 张景松见他光拣鸡蛋吃,知道不和他胃口,“老头子,是这样的。” “你还老啊?你看起来这么年轻。”过了一夜,简阳态度随意了些,显出丁点活泼的本性,“你没看见我们物理老师,才三十几岁,就秃顶了,每次来上课,人还没进教室,肚子先进来了。” 他拿着叉子比划,张景松坐在对面,微微发笑,不予置评。 简阳察觉到自己忘形了,又收敛起来,清了清嗓子,“张叔,你有我爸的照片吗?” “你没见过他?” “小时候见过,记不清了。” 张景松打开手机,相册里竟然找不出一张唐瑞的照片,电脑里应该有保存,但是现在时间快来不及了。 “我让你爸抽空来看看你。”唐瑞这个父亲,当得太不像话。 “谢谢张叔。” 走下楼,一辆熟悉的鱼子酱色捷豹沿车道驶来,刘以亨摇下窗户,招了招手。 两人在一个街区上班,张景松常搭他的顺风车。他们都不是记仇的人,昨晚那点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张景松坐进副驾驶,指向后排,“先送他去学校。” “好。”刘以亨盘子一打,绕着花坛转了个弯,自中央后视镜冲简阳点点头。 “刘叔早。” “早。” 一路无话。简阳估计是因为他在场,两人不好说什么,感觉很不自在,望着窗外忙碌的街道。学校离小区只有一公里左右的样子,几分钟就开到了,张景松掏了一张百元钞票给他,“伙食自己解决,没问题吧?” “没有。” “放学要是不记得路,就叫出租车。” 他太小看简阳了,“我记得,就一条直道。” 学校门口送孩子的车辆扎堆,不便停留,张景松简单地交代了两句,让少年进去。在后视镜里,他看见简阳瘦高的身影混进三三两两的学生当中,不见了。其实他有所担心,这小子傻乎乎的,不会闹出什么状况吧?或许,他应该亲自把简阳押送到教室。 刘以亨洞悉他心,“要不要掉头?” “算了,上学而已,又不是上前线。”张景松收回目光。 他说算了就算了,刘以亨踩下油门,引擎发出爽快的轰鸣声,“我们俩一个司机一个保姆,唐瑞倒是享福了,甩手掌柜。” “就是。” “哎,全托他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张景松也是要面子的,不能说一分钱没见到还倒贴吧,“他儿子在我手上,怕他赖账?” “对,不给钱撕票,掐了他唐家的香火。” 张景松想到唐瑞急得跳脚的样子,感到好笑,可惜只能停留在想象中。 午间张景松接到庄广睿的电话,约他晚上吃饭。庄广睿是资方代表,从天使轮开始,一直陪伴至今,相当长情,但他们几乎每次见面都在公事场合,谈不上什么私交。他嗅到一丝可疑。 选定的餐厅离公司较远,下班后,张景松开唐瑞的银色三角裤去赴约。进到包间,庄广睿已经提前到了,端着一杯清茶,站在窗边,俯视下方车水马龙、华灯初上。 两人握手寒暄,庄广睿引他入座。菜品陆续上齐,庄广睿让服务员开酒,张景松一拱手,“庄总,今天算了,我开车来的。” “难得请你吃顿饭,不许耍狡猾。车我等会派人给你开回去。” 对方这么一说,张景松不好推拒了,敬他一杯,感谢多年的精诚合作。 自从专门负责研发之后,张景松远离饭局已久,酒至微醺,他才感到不太对劲,“庄总,今天就我们?” 庄广睿的微笑高深莫测,“两个人,谈谈心,不好吗?” 除了工作,张景松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庄广睿好像读到他的潜台词,“那就谈谈工作,合作了这么多年,我总觉得你对我若即若离,站在唐瑞身后,像一个影子。” “不会吧?”张景松没想到他给资方的印象是这样的。 “开玩笑,别当真啊。”庄广睿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过景松,我个人觉得,你身上还是有一种知识分子的优越感,可能你觉得,我不是专业人士,说了我也不懂,对牛弹琴,是不是?” 张景松摇头,“这你肯定误会我了,在我心目中,庄总你是独具慧眼。” “那以后咱们多沟通。” “行,欢迎庄总莅临指导,给我们看看相、把把脉。” 庄广睿一口答应,“没问题。” 两人东扯西拉聊了一阵,临到散席,庄广睿忽然说,“对了,下周一开始,搞审计。” “公司财务有什么问题吗?”张景松不管这块,不了解。 “没什么,例行审计。” 回家路上,张景松躺在后座,酒劲发作,浑身燥热,摇下半边车窗,吹着轻暖的夜风,打了个盹,醒来时脑袋隐隐作痛。司机开进小区,一直把他送到楼下。他抬头望见自家客厅灯亮着,从醉中猛然惊醒,遭小偷了!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老家用的教材跟这边不一样,简阳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他是插班生,同学个个都有自己固定的小圈子,他整天连个讲话的对象都没有,感到很孤独,捱到放学,家里也空荡荡的,写完作业,百无聊赖,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听到钥匙在锁孔里旋转,他一下跳起来。张景松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少年跟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站在门边,眼巴巴地望着他。 “吃了吗?”这大少爷不会又在等他吧? “吃了。”简阳等到七点钟,想他应该不会回来吃饭了,自己煮了碗面条。他亦步亦趋跟在张景松身后,“张叔,我爸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糟,张景松一到公司就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过两天吧。”他搪塞说,脱去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 简阳哦了一声,似乎并不买账。 “你不是想看你爸的照片吗?”张景松扯开话题,走进卧室。他想起来,去年唐瑞参加青年企业家论坛,一家门户网站的记者采访他,写了篇报道,是图片新闻,地址一直在张景松的收藏夹里。他打开电脑,给简阳看。 照片上唐瑞西装笔挺,站在鲜花装饰的演讲台后,单手握拳,正讲到最激昂处,充满斗志的眸光透过眼镜片,射向会场。 简阳盯着屏幕,看得很仔细。张景松问,“是你印象中的样子吗?” 他真不记得了。上次父子见面,简阳才三岁,爸爸拿着弹弓,带他在田间打麻雀,后来不知怎么的,还把他的胳膊弄脱臼了,连忙送到医院去。 “张叔,我爸没你帅。” “拍我马屁?”张景松失笑。 “是真的。”简阳转过头,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把他一望。他坐在转椅里,张景松手撑在椅背上,身体前倾,两人近在咫尺,目光偶然相遇。少年神情坦率,张景松不由得相信了他。 男人又在外喝了酒,呼吸中散发出酒精的气息,但并不难闻,是谷物浓郁的醇香,简阳浸没其中,熏熏然了。他注意到男人平薄的嘴唇有些干燥,显出道道细纹,鬼使神差地萌生出一种欲望,想要靠近对方,含住那两片嘴唇,润湿它。很快,他意识到这是不正当的,吓得不轻,急忙打消了这个念头,拉开距离。 他怎么不分对象的发情呢? “张叔,你把地址分享给我吧。” “好。” 两人加了好友。张景松的网名叫一棵树。张景松,一棵树,嗯,没毛病。 第4章 张景松提醒唐瑞去看儿子,很巧,对方的答复与他敷衍简阳的如出一辙,“过两天吧。”张景松怀疑他根本没把这个私生子放心上,不过人家父子间的事情,他无权置喙。唐瑞派给他抚养费,每月三千,克扣这点小钱,没必要,张景松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在银行开了个户头,给小男生存起来,就当做义工了。他逐渐习惯与人同住。反正一老一小,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在家相对的时间并不长。简阳表现还算规矩,没给他惹麻烦。张景松估计能够顺利地度过这一年。 他的估计太乐观了。 张景松身穿白大褂,在实验室忙碌,唐瑞拿着电话,急匆匆走进来,把他拉到旁边,“景松,你赶快去趟学校,小阳跟老师打架,要请家长。” 简阳看起来老实巴交,居然会打架,还打老师,张景松挺意外,“你去啊,我又不是他家长,正好,两人见个面,交流一下父子感情。” 唐瑞瞪大眼睛,“开玩什么笑?他高二,倩倩高三,我跑去,倩倩看见怎么办?家里还不闹翻天?”倩倩是他女儿。 “一碗水要端平。” “别跟我讲大道理。”唐瑞摆手,不以为然,“我跟他妈没有感情基础,是两老非要保他。” 这话漏洞百出,“没有感情基础,怎么有感情的结晶?” 唐瑞板起脸,“我以前错过,所以不能再错。” 那就拿他当修正带吗?张景松不平衡,闷在心里,没讲。 放学时间,校园里处处是充满朝气的面孔,张景松找到教师办公室,简阳杵在那儿,看见他,封闭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松动,好似看到救兵,但又掺了几分心虚。从表面上看,他身上没有伤痕,可能事态并不像张景松设想的那么严重。 女老师自我介绍姓夏,是班主任。 “您是简阳的……?”她来回打量,两人的外貌毫无共通之处。 张景松临机应变,“我是他姨爹。” 这个比较有说服力,夏老师信了,“他爸爸呢?” 想起唐瑞,张景松一肚子火,自己稳坐泰山,叫他来挨批评。 “他爸死了。”张景松语气沉痛,“猝死,儿子还没落地,人就不在了。” 简阳听他诅咒父亲,感到惊讶,抬起眼皮,偷偷瞄他。张景松使了个眼色,他赶紧点头,“嗯,我在姨爹家住。” 夏老师想当然地以为联系的是对方的父亲,听说真实情况,动了恻隐之心,表情趋于柔和,但学生犯了错误,该训还得训,她指着办公桌上屏幕碎裂的手机,“是这样,简阳在数学课上打游戏,被任课老师发现了,还不服气,跟老师动手……” 简阳打断她,“不是的,他要没收我手机,我就拿膀子挡了一下,没打人。” 张景松摁住他肩膀,“等老师把话说完,不讲礼貌。” 他严肃起来还挺有魄力,简阳被镇住了,扁着嘴,不情不愿的。 夏老师接着说,“两人争执的时候,手机掉地上,摔了。” 张景松拿起手机,还能用,只是屏幕碎成了蛛网,“这倒无所谓,老师人没伤着吧?” “人没事,就是当时正在上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影响太坏了。” 张景松保证回家加强教育。两个大人形成统一战线,你一言我一语,剖析他的优缺点。简阳感觉自己像一件商品,摆在那儿,任人指指戳戳。 终于熬到结束,夏老师也下班了。 简阳闹情绪,落在后面。张景松走在校园里,隔着远远的,望见一栋楼,窗口衣物招摇,像是学生宿舍。 “夏老师,咱们学校有住读的?” “有。” 能提前解放了,张景松还没来得及高兴,夏老师打破了他的幻想,“不过已经住满了。” “哦,我就问问,现在功课这么紧张,上下学交通太耽误时间了。” 夏老师表示同意,“是啊,下学期就高三了,是要抓紧,这样吧,如果有学生退宿,我联系你。” “麻烦了。” 简阳一声不吭,直到坐上车。 “张叔,刚才不止我开小差,他就是看我是转校生,故意针对我。” 张景松相信人家老师没这么无聊,是他还没有融入班级,心理过于敏感,“我只问一句,刚才是不是在上课?” 简阳无话可说。 “错了就是错了。”张景松发动引擎,驶出校园。 简阳望着窗外的街道,忽然说,“张叔,其实,是我自己要求到爸爸这边来的。” 这倒没听说,张景松偏过头,快速地瞥了他一眼。 “我妈有狂躁症,一生气就打我,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他知道狂躁症是什么东西吗?张景松好笑,“肯定是你不听话才打你,打人不要力气的?” “我没有。”简阳提高声音。 张景松不跟小孩一般见识,对话中断。过了一会,简阳问,“张叔,我爸是不是不想要我?” 恭喜,他猜对了。张景松见他垂头丧气,没忍心打击他,“你爸的情况,你应该清楚,也是身不由己。”轻拍方向盘,“你看,车都借给我了,专门接送你。” 原来这是他爸爸的车,简阳脸上终于放晴,“张叔,你怎么不买车?”他开始以为张景松只是父亲手下的办事员,后来发现人家在公司里好像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什么总,天天挤地铁通勤,掉价。 张景松不爱开车,“哪天买车送司机,我就买。” 简阳夸下海口,“以后我给你当司机,带你自驾游。” 张景松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幅画面,天蓝如画,他们行驶在春天的郊野,两旁山花烂漫。以后,猴年马月?未必他还准备长住? 少年神情里带着一股认真劲,张景松配合他,“好,我等着。” 换屏幕不划算,张景松给他买了台新机。简阳因祸得福,爱不释手。 张景松叮嘱:“上课认真听讲,再有下次,老师不没收,我也要没收。” “我晓得,下次肯定不会被发现。” 意思就是准备继续我行我素。 小混账,张景松抬起胳膊,作势要打人。简阳憨笑着从他身边滑开了。 第5章 春夜的风柔暖和畅,张景松敞开外套,任凭吹拂。 小区里杜鹃开得正盛,粉紫红白,热闹奔放。路灯尚未点亮,天色浑蒙,车道上有人迎面走来,简阳眼尖,叫道:“刘叔叔好。” 刘以亨两手都提着东西,不便招呼,微笑示意,“正要给你们打电话。” 塑料袋里满满当当,有菜有肉,张景松知道今天又可以蹭饭了,故意问,“没有应酬吗,回来这么早?” “应酬你呀。” 两人跟去他家。 刘以亨系上围裙,挽起袖子理菜。他那架势,张景松怎么看怎么别扭,从他手里顺过菜刀,“辅导小阳写作业去。” 刘以亨固守阵地,“不能征服你的人,想征服你的胃,也不给个机会。” 张景松已经开工,刷刷刷手起刀落,拎起成品,用事实说话,“看见了吗?这才叫土豆丝。” 嘿,嫌他刀工丑。刘以亨气笑了,“你他妈以后被唐瑞欺负了别找我发牢骚,你就是劳碌命,天生的!”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拿你当洋芋砍了?”刀在张景松手里。 “你砍。”刘以亨挑衅,冲他拍拍屁股,咧嘴一笑,走了。 张景松重复切菜的动作,进入了一种近乎催眠的状态,他想,刘以亨或许是对的,他就是个滥好人,尽管他不愿意,但那刻在他的基因当中,无法变更。 深夜,张景松迷迷糊糊感到身体的异样,本来不想理会,继续睡去,但那种异样的感觉持续增长,潮水一般漫过他,使得他不能再忽略下去。他醒过来,手探向身下。阴茎已经充分勃起了,撑开内裤边缘,支楞在外。可能是年龄上来了,四十岁后,他对性的需求没有以前那么急迫,甚至可以说冷淡。他已经很久没有谈过恋爱,也没做过爱。遇到这种情况,居然措手不及。他想起那天早晨,小男生手淫被他发现,如果现在他们的角色对调一下,简阳大概不会像他那样淡定。毕竟一个少年手淫,算得上可爱,但像他这样的老男人自摸,就有点可悲了。 他踢掉内裤,例行公事握住阳具,没有性幻想的对象,就这样干搓。弄了一会,浑身燥热,满头大汗,不上不下的,就是出不来。张景松的耐心耗尽,干脆不管了,蜷起身体,等欲望自行减退。但他的老二好像跟他卯上了,愈发涨硬,无法排遣的饱胀感几乎令他发狂。 他记得刚从父母家搬出来时候,不习惯独自居住,养了一只宠物陪伴他。不是寻常可见的猫猫狗狗,是一只捕鸟蛛,半个手掌大小,通体覆盖在火红发亮的绒毛下,行动优雅迷人。平常很温顺,随便谁拿在手里也不咬人。但是有一天,它突然狂躁,张景松凑近盒子观察,原来那是一只雄蛛,发情了,精拳都举了出来,因为找不到交配对象,最终绝食而死。 张景松不知道人类男性有没有发情期,但他感觉现在就处于那种状态,不做爱,就会死。 他找到手机,拨通刘以亨的电话。 简阳睡意朦胧,听见隔壁传来喁喁细语。 是张景松在讲电话。夜阑人静,墙壁隔音效果很差,他能够清楚地听见对方沉稳的嗓音。 “以亨,你能不能来一下?就现在。” 不知为何,男人的声音略带沙哑,好像在压抑什么,毛毛躁躁,刮得人心里发痒。 或许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进一步阐明,“救火,快点。”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下去,如同耳语,“……我涨得不行了,疼。” 简阳猛然间清醒过来,他在约炮!以亨,那不是刘叔的名字吗?简阳心里咚咚直跳,蹑手蹑脚爬下床,耳朵贴上两人卧室之间的薄墙。 刘以亨正在做梦,被吵醒了,懒懒地嘟哝,“你现在知道难受了,那天我涨了一晚上。我不过去,你过来吧。” “我这个样子怎么过来?”张景松一望下身,膨大的龟头反映着室内的微光,显得油亮油亮的。他这样连裤子都难穿。 对方保持沉默。 “以亨……”他恳求道。 刘以亨叹了口气,“你衣服脱了吗?” “脱光了。” “好,”刘以亨清清嗓子,通过线路指挥,“开免提,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张景松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但是对方的语气不容置疑,他乖乖照办。 有一会没有动静。是不是刘叔要来?简阳实在忍不住好奇。两间卧室通过阳台相连,他侧身从玻璃推门的缝隙挤过去,每走一步就停下来凝神倾听,就这样一步一挪,绕到对方门边,紧贴着墙壁蹲下来,一点点探出脑袋。从这个角度向内窥视,床上一览无遗。只是房间笼罩在昏暗当中,看不十分真切。简阳张大眼睛仔细分辨,被子、枕头和一些衣物四下散落,屋子的主人浑身赤裸,躺在一片冷蓝的幽光之中,肌肉线条看起来充满力量。简阳一眼就望见了男人腿间高昂的肉柱,捂住嘴巴,避免惊叫出声。那就是他初来之时未能见到的阴影的真容。他的目光黏在上面,好似脱不开了。膝头一阵酸软,他改变姿势,慢慢滑坐在地上,夹紧双腿,按住内裤的鼓包。 可能是家庭原因所致,他开窍比同龄人晚些,高中才知道撸管。第一次给了被子,后来每次兴奋,就习惯性地想着被子,那天忽然想起张景松,一个大叔,他爸爸的同事,着实把他吓得不轻。不过他总听班上同学开玩笑说起搅基,习以为常,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一件禁忌的事情,想就想吧,总比想被子好。他意外的是,他身边就有一个活的基佬。难怪了,四十多岁了不结婚,喜欢健身。 房间里忽然传来刘以亨的声音。他什么时候到的?简阳四下寻找,最终发现声音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 “景松,我就在你身边,抱着你,吻你,你能感觉到我吗?” “感觉不到。”张景松身边空荡冷清。 “用心。”刘以亨严厉地说,接着口吻又变得柔缓,引领他,“我的怀抱很温暖,让你放松下来,浑身都舒服,四肢向外展开,好像被包裹在热带的云里……有感觉吗?” 闭上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周围的空气好像在凝固,变重,化出人的形体,向他压拢,张景松嗯了一声。 “我含住你的嘴唇,我们潮湿的舌头搅在一起,身体越贴越紧,没有缝隙,那个吻还在加深,我的舌尖刷过你的口腔,很痒,飘飘然,你喘不过气来,大脑发晕。” 他的描述扣人心弦,张景松渐入佳境,舌头打着圈舔舐自己的嘴唇和口腔,呼吸错乱。 刘以亨的声调也变了,有些不平稳,但仍坚持说下去,“你很饥渴,想要得不行,浑身都敏感,被碰一下就要着火……”他停下来,挑逗似的,“景松,你现在最想让我碰哪里?” 张景松不自觉地挺起胸膛,“摸我的乳头。” “只是摸吗?” 张景松受到启发,“用舌头,用舔的。” 刘以亨下流地一笑,“我不但舔,还咬,用牙齿扯你的乳头,把它弄硬、弄肿,让你的胸肌紧绷,乳晕爽得起鸡皮疙瘩。你说你,景松,把胸练得这么厚实干什么?罩杯比女的还大。是不是就想让人玩?” 张景松没空回答,粗暴地挤压自己的胸肌,指头夹住两颗乳头,揉捏拉扯。 简阳忘记了他危险的处境,趴在玻璃推门上,中魔似的盯着里面。男人的鸡巴在空中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比刚才更雄伟。他吞了口唾沫,隔着内裤揉自己,布料在龟头上摩擦,流出的前列腺液很快浸湿手掌,下腹越来越热,他咬着嘴唇,不让呻吟泄露。 黑夜里,他只听见自己狂乱的脉搏,和男人沉重的鼻息,刘以亨在电话彼端,似乎也在忙碌,过了一段时间,才又说道:“景松,你个骚鸡巴,玩胸也能湿成这样?” 张景松一摸,马眼果然堆满淫液,都顺着阴茎流进股沟了。 “流了好多水,涨死了,好想射……”他哑着嗓子叹息,完全意乱情迷。 “没事、没事……”刘以亨跟哄小孩一样,“我帮你舔舔,都舔干净。” 张景松用手掌罩住龟头旋转,在爱液的充分浸润下,感觉真的滑入对方口腔之中,快感直冲脑门,浑身一个激灵。 刘以亨模拟出啧啧的吞咽声,混着不连贯的呻吟,“景松,你好大,把我嘴都塞满了,进到我喉咙里了……” 简阳看见男人双目紧闭,发狠的套弄自己的阴茎,手臂肌肉凸显,身体其余的部分似乎不知怎么办好,双腿一会儿敞开,一会儿又夹紧,有的时候好像要坐起来,但只将上身撑起了半边就又倒下去,只有握着性器的手在不停地快速起落。 或许是两人相处久了,之间有种默契,刘以亨时间把握得十分精准。 “景松,你是不是要射了?” “是……”张景松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 “射给我,都射给我。”刘以亨的声音在颤抖。 简阳看着男人爆发了,身体挺直,一长条精液喷出来,在暗处滑过一道弧线,喷得很远。他一共射了几次,才放松下来,虚脱一样陷进床垫,放在股间的手都懒得拿开了。 简阳最后重重地蹭了几下,阴茎搏动,精液灌满整条内裤,黏糊糊的贴着皮肤。他趴在玻璃门上,大脑发晕,好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通话并没有结束,一段相当长的空白,刘以亨叹了口气,“应该开视频的,我想看你高潮的样子。” “下次吧。” “还有下次?” “谁知道。” 刘以亨有意见了,“你别吊我胃口,我当真的。” 当真个屁,他可是花名在外的,“你爽了没?” “爽了。” “那就睡觉。” “抱着你睡。”刘以亨跟他飞吻。 挂断电话,张景松舒了口气,感觉返老还童,身心都轻松了一大截。他爬起来把弄脏的床单换掉。 男人突然开灯,室内一片光明,简阳吓得魂不附体,跟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赶紧缩回墙壁后面。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在忙自己的。他手脚并用,通过阳台爬回房间。 他躺在床上发傻,脑里不断倒带重播,默默地想,电话性爱,城会玩。 第二天简阳起了个大早,张景松撞见他在搓内裤,语重心长:“节制一点,太频繁了影响发育。” 假正经。 “张叔,你才要节制一点,老大不小了,当心肾亏。”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被他听见了,张景松怀疑,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老子肾好得很!” 第6章 许多日过去,唐瑞始终没与儿子见面。简阳也好像忘了这个爸爸,不再问起,反而与张景松日渐亲近。原来他的腼腆只是假象,是欺骗陌生人的保护色,熟悉之后,各种劣习一一浮上水面。 代理家长又被请到了学校。夏老师摊开简阳的期中试卷给他过目。语数外,理化生……全线飘红,满堂彩。 夏老师分析,简阳的错题集中在这学期的新课内容,证明他基础过关,是态度问题。特别有一个现象要引起重视,根据同学反映,简阳放学后经常和一伙校外人士混迹在一起,出入网吧。 张景松听着脸色就变了,当着老师的面不好说什么,还是老一套,保证回家加强教育。 他接到老师的电话,撂下工作就来了,离开办公室,还没有到放学时候。车停在附近,张景松守在校门口堵人。简阳个头出众,他毫无困难就在人群中锁定了目标,并不上前打招呼,远远地留意对方举动。他看见简阳和一个黄毛青年搭上线,两人往回家相反的方向走,越看心越下沉,终于拿出电话,拨通对方的号码。 简阳听说他来了,才和黄毛告别。张景松与他约定在停车的地方等。简阳不知道被跟踪,坐上车,扯谎说老师拖堂,放学晚了。 张景松打开手机相册,扔给他看。每张试卷他都拍了,记录在案。 简阳这才知道他是被请到学校,不是特地接自己放学。男人板着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简阳扯动嘴角,无奈地一笑,“题目太难了。” 张景松说,“用心就不难。” 他用的叙述口气,简阳胆子大了些,乖顺地点头,“下次用心。” 张景松望了他一眼,见他轻松得很,没有丝毫悔意,忍不住出口责备,转而一想,又不是他亲生的,改为旁敲侧击,“我最近有个新项目要忙,经常加班,管不到你,这么大的人了,要自觉。” 简阳满口答应。 张景松留了个心眼,第二天,仍去校门口盯梢,这次来了三个社会青年,连同昨日的黄毛,拉着简阳,勾肩搭背走在一起。张景松操纵汽车,在人行道边刹停,摇下车窗,手机镜头对准几人,咔嚓一张。 “我记住你们了,下次再让我看见,我就报警。” 他面色冷峻,又开着豪车,像个厉害角色。那几个混混难免有些小偷小摸的案底,心存畏惧,呼啦一下作鸟兽散。 简阳双手抓着书包背带,不敢抬头看他。 “上车。” 张景松载着他,掉头回家。他先前已给过对方机会,这次再不留情面,“你爸爸接你来,不是让你学习混社会。” 简阳打算认错,听他提起父亲,却生出一股逆反心理,犟嘴说,“我学什么我爸根本不在乎。” 张景松跟随交通流,被红灯拦停,“那你就自暴自弃,是不是?你是为别人活的吗?” “又不是我要生下来的。”简阳嘀咕。 张景松想了想,这话还真没办法反驳,他只好转移战场,“总之,你爹把你交给我了,你不能出问题。” “你还怕他找你拼命吗?”简阳嗤之以鼻,“你放心吧,张叔,我心里有数,我就是帮他们打打排位,不会参与别的事。” 张景松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大概是网络游戏用语吧,他觉得简阳被细菌侵染,已经到了必须决断的关头。 三、二、一,黄灯转绿。 张景松抛出杀手锏,“你们学校宿舍空出一张床位,我跟夏老师商量好了,你明天搬到学校住。” 简阳本在浏览窗外的高楼大厦,忽然转过头,身子几乎从座椅里跳起来,瞪着他,“我不去!” 张景松语气冷硬,“费用已经交了,不去也得去!” 回到家,简阳一头扎进房间,碰的带上门,力道之大,墙壁都在嗡嗡震动。张景松烧了一桌子菜,叫他吃饭,他应也不应一声。 门从内反锁,拧不开。 他妈的!张景松也火了。愤怒激起了他的食欲,他风卷残云,一点残羹冷炙都没给简阳留下。晚间刘以亨打来电话,小聊了两句,听说这个情况,干脆走上楼。他刚下酒局,喝得微醉,面带酡色,话比平时多些。 张景松给老友泡茶。刘以亨笑嘻嘻的,“一个老讨债鬼就够你对付了,这又来了个小讨债鬼。你上辈子挖人家祖坟了吧?” 张景松烦不胜烦,后悔不该轻易答应唐瑞。刘以亨还算讲义气,主动请缨,明天早上帮忙搬行李。 “他就是不去怎么办?” “架也把他架去!”张景松一锤定音,就是简单粗暴。 简阳把自己关进房间,扯掉书包,扑在床上,委屈得哭了一场,声音沙哑哽咽,出于自尊,他不愿让张景松知道他哭过,对方叫他,只装作没听见。张景松试图闯进来,耸动把手,发现门反锁着,低低骂了一句,走开了。他以为过段时间对方会再来。只听客厅里零星的碗筷声,接着是水槽冲水的声音。天色渐晚,他躺在一片黑暗当中,眼泪干涸在脸上,凝结成块,极不舒服。 忽然有人说话,他跳起来打开门栓,又回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头脸。张景松终究没有进来。说话声是两个人的,有问有答。是刘以亨来了,简阳分辨出来,锥心的失落。他意识到,张景松不会再管他,他输掉了冷战。 刘以亨只待了一小会,寂静再度降临。又过了一会,门缝里的亮光也熄灭了,他听见脚步声绕进隔壁卧室,随即停止。他的临时家长睡下了。 简阳钻牛角尖的想到母亲的咆哮痛打,父亲的无视,同学的冷落,感觉生命里所遇的尽是坏事,没有一丝温暖,绝望碾过五脏六腑,痛得在被底蜷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热泪又再滚落。 发泄过后,到了半夜,悲伤如潮水退去,他渐渐冷静下来,回想起自己的言行,感觉是太任性,不知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翻出手机,点开一棵树灰暗的头像,写了删删了写,一长条消息,点击发送。 他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中午只吃了一块面包,硬撑到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轻手轻脚爬起来,找东西吃。 张景松睡眠很轻,听到客厅里传来隐约的响动,担心是小偷,起来察看。厨房门半开半掩,透出些微光亮,张景松从缝隙里张望,简阳站在灶台前,正往热水沸腾的锅里下面条。 少年明显哭过,眼睛红肿,满脸泪痕,带着一种痴态凝视着幽蓝的炉火,仿佛出神地想着什么。这孩子也是可怜,想起他的身世,张景松心软了,走进去,炒了一碗肉丝,盖在面条上。简阳坐在方桌边,挑起面条往嘴里塞。好香,比他吃过的任何一顿饭都美味,就像食神落魄时吃到的那碗叉烧饭。热气润得他的眼睛又开始发酸了。 “张叔,能不能不赶我走?”他恳求对桌的男人。 张景松一瞬间产生了动摇,就要做出让步,可万一,他又故态复萌呢?张景松硬起心肠,“先住一个月再说,把坏习惯憋过来。” 简阳眸光黯淡,整个人像脱水的植物,瘪了。 第二天张景松早早起来,给简阳收拾行李。令他意外的是,少年已经准备妥当。还如来时一样,一只双肩包,轻便简单。 简阳坐在床沿,见他进来,站直身体。张景松点点下巴,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下楼。白昼渐长,天色早已大亮,遍地洒满柔和的晨曦。 刘以亨站在花坛边等待。 “没有多少行李嘛。” “要不你先去。”张景松听出他的话外音。 一老一小都臭着张脸,刘以亨怕他们吵起来,想了想,还是留下,“算了,答应了的。” 两人陪简阳找到寝室。条件比张景松想象中优越,双人间,空调、热水,一应俱全,他稍微宽心。张景松交代他抓紧功课,早晚自习一定要参加。简阳拖长了调子,好好好,都好,也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敷衍。临走的时候,在宿舍楼下,张景松刚转身,忽然被少年从背后抱住。简阳鼻子贴在他颈间,使劲地深嗅,像是犬类记住主人的气味。 简阳抱得很紧,全然陌生的触碰透过衣物直传到皮肤,张景松浑身一阵战栗,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撒开双臂,扭过头,不让他看到脸上的表情,飞跑开了。 刘以亨在旁目睹一切,哑然失笑。等简阳混入众多学生,用胳膊肘碰了碰张景松,“那小子还挺依赖你的。要不你把他收了吧?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搅得张景松心里波澜微兴,有些烦乱,“别胡说。” 第7章 审计组进驻,占据了公司的会议室。因为先前庄广睿在他面前口头提过,张景松交代部门员工积极配合,他本人也被问到了几个问题。出于直觉,他总感到这次的审计背后有鬼,不像庄广睿说的,例行公事。 他向刘以亨透露了他的感觉。刘以亨说帮他打听打听。张景松知道他与庄广睿私交甚密,当初双方成功牵手就是他在中间搭桥,没有阻止。 很快有了回音,张景松又接到庄广睿来电,仍是老地方见。对方半开玩笑的责怪他,何必劳烦刘以亨当传话筒。张景松在电话里赔不是,下班后,准点前去赴约。 离上菜还有段时间,两人在窗边对坐,品功夫茶,楼外长街璀璨灯火洋洋洒洒地排开。庄广睿顺口问起新项目。张景松在这次设计的一组精密零件上花费了大量心血,通过测试,即将投产,比同等级的进口产品成本压缩了近三分之一,而且更经久耐用,可谓直击痛点,填补了国内制造业一大空白。他讲起自己的专业,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庄广睿端着细瓷茶杯,微笑静听。 过了很久,张景松才意识到,光他一个人在讲,连忙收住,“不好意思,庄总,听我讲这些很无聊吧?” 庄广睿摆手,“不、不,你有一个成功企业家的激情,我都被你感染了。” 说他古板、无趣,张景松听多了,激情,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张景松感到新鲜,“老都老了,什么激情。” “过分谦虚了啊。”庄广睿回忆,“记得第一次,以亨介绍你来见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身上有种气质,认真、专注,瞄准了一个点就不放,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你是说老唐吧。”那时他们在庄广睿的办公室,只有半个钟头,大部分是唐瑞在说,只有谈起具体的技术问题,他才从旁解释。 庄广睿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景松,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是你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搞得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问。” 庄广睿盯着他的眼睛,“明明你也是创始人,为什么要把股权让渡给唐瑞,你对公司的前景就这么不看好?当时签协议我犹豫了好久,就怕你跑路。” 这是张景松的一个心结。唐瑞下海时,找他借了笔款子,创业初期,穷得响叮当,还不出来,可能也不想还,说服张景松,当做股本,入股,后来公司越做越大,又后悔了,一次性将张景松手里的股权买断,只给他留了百分之一,算是个意思。两人朋友一场,张景松没跟他计较,但心底里始终疙疙瘩瘩的,好像自己养大的小孩被人给抱走了。 “我当时急着买房子。”当着外人的面,张景松仍然替唐瑞说话,他找了个借口,“有个笑话庄总你听说过吗?十年前,卖房子创业,十年后,事业有成,把公司卖了,仍然只够一套房子钱。” 庄广睿大笑。服务员开始上菜,他打了个手势,请张景松入座。 二两酒下肚,两人都有了些醉意,庄广睿拉着张景松,“你跟以亨也是老熟人,我信得过,有些事情我就直说了,你身上有个缺点,不知道你意识到没有。” “我缺点不少,庄总指哪个?” 庄广睿拿筷子敲击碗沿,打节拍似的,发出脆响,“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 他好像话里有话,张景松一时间糊涂了。 庄广睿也没有展开,就此打住。 散席时庄广睿好似喝多了,走路歪歪倒倒,张景松送他上车。庄广睿倒进后座,胳膊还抓着他不放,嘴里喃喃有词,“景松,你很好,再上一步就更好……” 什么叫,再上一步? 张景松望着他的车消失在迷蒙夜色当中,红色尾灯闪烁,像一个信标。 简阳搬到学校以后,张景松去看过他几次,偷偷去的,没让对方知道。敞亮的教室里,老师在上课,简阳坐在同学间,奋笔疾书。他认真的时候,浑身朝气照人,像锋芒乍现的旭日。张景松隔窗看着,不由得会心微笑。 每两三天,简阳会向他汇报学习情况,这天晚上,张景松又接到他的电话。简阳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说小考成绩不错,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张景松祝贺他。到了说再见的时候,简阳突然吞吞吐吐的,“张叔,我明天能回来吗?” 明天不是休息日,张景松否掉了,“下个月就期末了吧?再接再厉,不能松懈。” 一段沉默,再开口时,简阳语调激愤,“张叔,你是个大骗子!” 张景松还没来得及细问,他单方面挂断了。恐怕要出事,张景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第二天刚到公司,夏老师来电询问情况,说是简阳昨晚彻夜未归,早上也没有来上课。 小狗崽子,又撒野了! 张景松在电话里就差点发飙,冷静了一下,不想破坏简阳刚在老师心目中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帮他打掩护,“是这样,小阳昨晚突发高烧,我把他接回家了,现在医院输液,正想联系您,您就打来了。” 夏老师关心了几句。结束通话,张景松立刻拨通简阳的号码。 无人接听。看来,要么简阳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要么,他被列入了黑名单。只有去找了。在走廊里,经过唐瑞的办公室,张景松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瞒着对方,一来,唐瑞今天并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工作,他去留不用打招呼,再则,唐瑞本来就嫌弃这个非婚生子,就算知道简阳失踪,他也不会出面,具体的事情还是得张景松操作,讲不讲有什么区别? 张景松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挨个卡座寻找,昏暗中见到许多青年被屏幕照得发白的脸庞,但简阳不在其中。 他扩大搜索范围,仍然一无所获。真的急了,想起他们在网上是好友,打开万年不用的QQ。 简阳的头像后边跟着数条新消息标记,点开来看,却是上个月的,张景松稍加回忆,日期正是他在家最后的晚上。 消息很长,密密麻麻整屏幕的字。张景松把车停在路边,仔细阅读。比起作检讨,简阳更像是在倾诉内心。 “张叔,今天下午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跟你顶嘴。只是你一提起我爸,我就生气,就没控制住。我之前说过,可能你不相信,我都不愿意相信,但是我妈确实对我不好,根本没把我当亲生儿子看,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夸过我一句,她喜欢打牌,我在她眼里就是一提款机,输了钱就让我找爷爷奶奶要,我不干,她就打我。这种生活,我忍了十几年,今年春节,她把我脑袋打破了,缝了四针,爷爷奶奶才把我送到我爸这边来。我是带着希望来的,你知道吗?你也不用劝我什么,我不是傻子,我晓得我爸不想要我。他有自己的家庭我理解,但是他理解过我吗?如果他这么不喜欢我,干嘛把我带到世界上来?就想让我替他们唐家传宗接代?我是个人,又不是条配种的狗。以后我就不结婚,就不生小孩,气死他们。” 知道实情,张景松心惊又心酸,读到最后一句,却不禁发笑,还是小孩子脾气,继续往下翻,还有。 “张叔,可能你也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才愿意收留我,不过我真的很感谢你。我可以感觉到,你是真的为我好。我是乡里来的,同学瞧不起我,不跟我玩,你工作也忙,顾不上我,我才跟那几个小混混在一起,打打游戏,绝对没有别的什么。你觉得不好,那就算了,我以后不理他们了,你不要生气。其实张叔,第一次在车站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你不是我爸爸呢?我觉得你很好,比我爸妈都好得多,我从小到大都想逃走,逃到天涯海角,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只有在你这里,我想留下。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保证乖,保证听话,你别赶我走。” 从字里行间,张景松窥见简阳的脆弱。他怎么不当面说呢?假如张景松早些得知,或许会对他更加耐心。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当面确实也不好开口。张景松想起宿舍楼下的那个拥抱,不明白简阳对他的依赖从何而来,他自认没有特殊照顾对方,只是尽到监护人的义务,是不是对于一个在这种恶劣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一点点关心,就已经显得很多了。 张景松不知道怎样回复,而且他也不擅长在手机上打字,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简阳。 “在哪里,回个话。” 他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简阳可能并不在线,没有理他。张景松实在束手无策,向刘以亨求助。 刘以亨交游广泛,三教九流都有熟人,给了他一个号码,说是公安局信息科的,通过手机定位,逮住了小家伙的尾巴。 张景松在书店里找到了简阳。中国文学区域,简阳背靠书柜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本小说,眼睛盯着书页,但好像并没在读,很久才翻动一页。张景松就站在与他相邻的过道里,他竟浑然不觉。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可能饿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把书归回原位。这是闹市中最繁华的地段,行人如织,简阳漫无目的地游荡,见到一间快餐店,走进去,却不到柜台点单,等身边的客人离席,他坐过去,吃对方盘子里剩下的薯条。 张景松想起来,为了防止他再去网吧,他断了简阳的零花钱,简阳身上只有一张公交卡。 很快有客人注意到他,戳戳指指,简阳视若无睹,双手插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走掉了。张景松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穿过马路,来到街对面的公园。在成荫的绿树下,简阳找到一张长条凳坐下。工作日,园内游客寥寥,这段路上几乎门可罗雀,只有偶尔几声鸟叫,凉风习习,环境清幽。 张景松在他身边入座,环顾四周,口吻轻松,“这里是天涯,还是海角?” 简阳抬起脑袋,见到他,满脸的愕然。 第8章 简阳震惊得失语。 “没吃饱吧。” 他接过张景松递来的东西,一本书,他刚才翻看过的小说,还有一包快餐,简阳明白了,充满敬畏。 “张叔,你跟踪我一整天?” 张景松没有透露自己是怎么找到他的,保持神秘感。 “为什么逃学?” 简阳昨天夜里一气之下翻出院墙,今天见到他,却感觉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博取对方注意,低头盯着脚尖,“没什么……” 张景松一个字,“说。” 简阳声音低小,“就是……你上次说住一个月就让我回去的,现在都一个月了,我表现这么好,你还把我丢在外面……” 张景松回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数着日子过的? “学校不好吗?” 简阳摇头,“我室友磨牙,食堂的菜也不好吃,”顿了顿,加上,“我想吃你烧的菜。” 又拍马屁来了,张景松揉了揉他的脑袋。简阳看他嘴角带笑,知道安全着陆了,也笑起来,露出一口靓齿。 笑罢,张景松板起脸,故作严肃,“你自己承诺的事情要做到,我这里可是留底了。”他挥挥手机,屏幕上是他们的聊天记录。 简阳挺起胸膛,举手表态,“我知道,保证乖,保证听话!” “还要保证考上大学。” “考最好的大学,将来赚钱孝敬张叔!” 童言稚语,张景松没往心里去,只当配合他游戏,“好,那我等着享清福,就指望你了。” 林荫道阳光斑驳。简阳填饱肚子,脚步轻快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望他一眼。张景松感觉自己白捡了个儿子,对唐瑞有种报复的快感。你看,让你把儿子交给我,现在小家伙认我不认你了。心里一高兴,放了简阳半天假,不送他回学校上课了。 “那张叔你呢?” “陪你偷懒。”去他妈的。 简阳比胜利手势,“耶!” 张景松刚才揉他脑袋,发现他面前的刘海都盖到眼睛了,影响视线,带他去理发。店内播放着轻音乐,张景松平躺在椅子上,享受温水冲淋。头顶有一盏吸顶式吊灯,光线被灯罩晕开,朦朦胧胧,张景松看着看着,起了些睡意,合上双眼。 他听见技师问要不要按摩头部,嗯了一声。这算是洗发的附加服务,店里客人大排长龙,张景松以为对方会潦草了事,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相当周到,由前额至耳后细致的按压,向上推至头顶,接着沿后颈的经络揉捏,一寸寸移至肩膀,托起他的脑袋,手掌伸入衬衣,按摩他的肩胛。张景松如同漂在海上,浑身舒展,喃喃问,“你是几号?”对方刚才讲过,他忘了。 脑袋上方传来噗嗤一声偷笑,他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昏暗的环境,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换人了。简阳手上没停,笑着打量他,“我叫简阳,先生下次来,找小阳就行了。” 张景松清了清嗓子,“怎么不去剪发?” “排队,无聊。” 年轻技师满手泡沫,站立一旁,“你们父子感情真好。” 张景松没有否认。在昏黄的灯影下,他与简阳目光纠缠。少年的刘海被撩了上去,露出平整的额头。张景松首次注意到,他的底子很好,皮肤光洁,五官俊秀,现在还带着点青涩,面部轮廓不是那么明晰,但是过几年,他会在荷尔蒙的催化下蜕变成一个魅力十足的男子汉,锋芒如火无人可挡。那朦胧的灯光太具有迷惑性,张景松在心里描画,好似望见了他未来的模样,鬼使神差一个闪念,想起刘以亨的话,干脆把他收了吧。他的皮肤被这个念头唤醒了,察觉到简阳的触摸。温润的手指在他颈间抚摩,带走压力,带走紧张,有一点痒痒,但是很舒服,令人迷醉。张景松无声地叹了口气。 简阳仿佛捕捉到他心境的改变,目光变得粘稠起来,一簇火焰在眼底暗暗的燃烧。他浅而短的呼吸,手臂沿着张景松的脊梁滑向衬衣深处,没有再运劲,张开五指,整个手掌贴住他的后背。 在他柔缓地抚触下,张景松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心里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但只是一闪即逝,来不及捕捉。他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移动。 一股无形张力牵引着,两人的目光越缠越紧,像被缫成一股的丝线。简阳俯身向前,垫在他脑后的手插入湿发,轻轻拉扯…… 轮到简阳了,理发师来喊他,他们同时惊醒。 幻觉如雾消散,简阳在他面前,仍然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他脸上涌起一抹红晕,好像挺难为情,不敢看张景松的眼睛,弥补什么似的,舔舔嘴唇,跟随理发师转身走开。 这算什么呢?张景松一阵懊恼。他怀疑自己是感情生活空白太久,竟对一个小孩子想入非非。丢人。 简阳系着围布坐在转椅里,通过镜子,望见理发师在他额前分出一片发帘,忙说,“不要韩式美男头,给我剪成熟点。” 理发师打量他,“不太适合吧。” “剪。” 理发师操起剪刀,刷刷刷。 完事了,简阳一身清爽,让张景松看,“张叔,我帅吗?” 他两鬓剃得较短,中间的头发往后吹,露出美人尖。他现在留这个发型好像早了点,气场撑不起来。张景松好笑,嘴上答帅,心里却在想,不伦不类。 晚上张景松约了刘以亨,三人在外面吃饭,过后去学校搬行李。 “折腾。”刘以亨笑话他。 张景松还有一阵子要忙,怕简阳又放鸭子到处乱跑,干脆让他放学直接来公司。在他视线范围内,也好看着点。 简阳蛮想去,但心存顾虑,“我爸不会怪你吧?” 如果唐瑞知道,有可能。 “你不要惹他。” 唐瑞对外应酬较多,很少过了下班时间还留在公司,跟简阳正好错开,相安无事。 他的办公室就在张景松隔壁,橡木门上三个金字:CEO。有一天简阳放学较早,从走廊里经过,发现门敞开着,出于好奇,往里面瞄了一眼。 唐瑞拎着公文包向外走,目光一抬,恰恰与他对上。他立即识破了简阳的身份,拧起眉头,“你在这里干什么?” 简阳明明比男人要高,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却好像矮了一截,慌乱倒退,竟忘了开口叫他。 唐瑞三两步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谁让你来的?” 张景松听见骚动,出来查看,手上轻描淡写地一拉,就把两人分开,“干什么?发这么大火?又不是可疑人物,我侄子,来公司玩,走错地方了。”目光把简阳一扫,“以后记住,我办公室在隔壁。” 最好不要说破,简阳懂他的意思,点点头,“知道了,叔。” 唐瑞很不耐烦,对张景松说,“你进来。”碰的带上门。简阳被关在外面。 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双手叉腰,“景松,你什么意思,一声不吭,把他带到公司来?故意给我难堪是不是?” “别误会,我什么时候在公众场合拆过你的台。”张景松拉了张椅子坐下,“你也知道,我孤家寡人的,工作又忙,你突然塞个小祖宗给我,我哪管得过来?只好别裤腰带上,走到哪带到哪。” 两人合作多年,从没红过脸,他说的也是事实,唐瑞冷静下来,“对不起,我刚才一下子急了。公司这地方,太敏感。” 张景松表示理解,“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到处乱跑,他就在我办公室,写写作业,等我把项目忙完,他就不来了。” 唐瑞仍然不满意,“不然,你跟刘以亨说一声,让他帮帮忙?” “你怎么不跟他说?”他们三个都是校友,只不过刘以亨是学经济的,低他们一届。 唐瑞轻声一笑,带点奚落的意思,“你们不是……那个吗?” 空穴来风。张景松火了,他最烦别人拿他的性向做文章,“你脑子坏了吧?以亨跟我是那个,还能允许我帮你带小孩?” 唐瑞无话可说。 “神经!”张景松起身往外走,拉开门,简阳竟还杵在原地。他调整心情,抹掉脸上的愤怒,“站这儿干嘛?” 简阳小心翼翼地,“我怕他打你。”父亲凶悍的样子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原来他随时准备冲进来救驾。张景松被逗乐了,推他肩膀,跟他一道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你爸细胳膊细腿的,打得过我?” 是哦,他练过的。简阳回味刚才的剑拔弩张,张景松拦在他面前,不动声色,撕纸一样毫不费力把父亲的铁臂从他胳膊上撕掉,感觉他真是太潇洒,太有型,满心的崇拜。 “张叔,你到底是我的舅舅、姨爹、老爸,还是叔叔?” 他好像都当全了,张景松笑道:“你想我是什么就是什么。” 简阳不假思索,“我想你是我男朋友!” 这玩笑开得没边了。张景松只是回来取一份资料,马上要去实验室,拿文件夹拍他脑门,“我是长辈。” 简阳嘿嘿一笑,“忘年恋嘛,嗯?” 张景松不予理睬。从办公室出来,他意识到不对劲,这小子怎么知道他是gay的? 第9章 简阳在张景松与父亲的对峙中受到震撼,也开始跟着练习健身。每天清早,一大一小在阳台上,迎着晨曦举哑铃。被刘以亨知道,很是取笑了一番。年轻的肉体可塑性强,一个多月过去,他练出一身薄薄的肌肉,匀称漂亮。 盛夏来临之际,审计终于结束,简阳也放假了,期末成绩马马虎虎,张景松知道他尽力了,没有过于苛责,刚好项目顺利上线,手头空闲下来,他请了年假,带简阳出去散散心。 刘以亨常年混迹于社交场合,对爬山涉水不感兴趣,张景松随口在他面前提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结伴同行,甚至包揽了规划路线的重任。 张景松心里本来没有一个目的地,问简阳,也说随便,就全听刘以亨指挥。到了出发的日子,张景松开车,与刘以亨在小区南门会和。 一声喇叭,张景松望过去,见一辆熟悉的鱼子酱色捷豹停在路边。刘以亨摇下车窗,朝他招手。 三个人开两辆车干什么?张景松正要问,透过刘以亨的肩膀,隐约见到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人,被墨镜遮去了半张脸。原来是带家属了。张景松当做没看见,装糊涂,“你带路?” “跟紧。”刘以亨复又把车窗摇上去,发动引擎。两辆车顶着艳阳,一前一后混入交通流。地方不远,只跑了一个多小时就下高速,进入省道,在乡间七弯八拐,到了一座茶园。山里体感温度比城里要低,张景松穿着衬衣,走下车,竟感到丝丝凉意。 入口在半山腰,站在坡道边纵目远眺,对岸山体开垦出整齐的梯田,层层叠叠遍植茶树,绿意葱茏。山体合围,环抱着当中一片湖洼,蚕丝一般细腻的雾气由山顶向下流淌,泄入湖中。天色阴晴不定,太阳忽而被严严实实的遮蔽,忽而又破开云层,照得满世界金光。 其实严格来说,这里的景色并不算上佳,贵在清幽。毕竟再惊世骇俗的奇观,被人山人海淹没,意境便会大打折扣。 空气水润,带有草木清香,令人精神一振。刘以亨先到,站在高处,隔着远远的喊话,“这里还可以吧?” “休闲不错。”张景松中肯评价。 刘以亨不忘打广告,“我朋友经营的,随时来,报我的名字。” “什么朋友?” “跟你一样的朋友啊。” 陪伴刘以亨的小年轻对景自拍,听见他们说话,走上前来,摘下墨镜,眼光在张景松和简阳身上一转,“Double date呀,以亨你也不早说,介绍一下吧?” 他误会了,刘以亨掩面发笑。简阳显然没听懂,两眼茫然,张景松也就不做解释了,这种事情,越描越黑。 刘以亨把他们介绍给对方认识。 年轻人叫易凯,大概二十来岁,身材骨感,一件颇具设计感的黑T恤搭配牛仔裤,样貌举止说好听叫中性化,说难听叫娘炮,张景松看着别扭,不过他知道,刘以亨的审美就是这个路子,归纳起来就是小妖精。所以那晚,对方向他求欢,他会如此惊讶。 这里是个正儿八经的茶园,平时不对外开放,老板在山顶起了一栋私人度假别墅,被刘以亨借来。 简阳放下行李,溜进张景松的房间,捏起手指,细声细气地模仿易凯。张景松按下他的胳膊,“不讲礼貌。”心想,他要晓得double date是什么意思,不知作何感想。房间外是开阔的露台,下临悬崖,再过去,只有雾气。简阳双手撑着栏杆,朝对岸高喊。一会儿,迷蒙中竟传来一声回答,可能是附近的山民,声音在山壁之间圈圈绕绕,不辨来路。简阳更是兴奋地纵声呼喊。张景松被他感染,也放开顾忌,做一回原始人,朝山谷中大吼。只听两人的声音交织错落,在天空下远远荡开,涟漪似的,震得空中的水汽都在发颤。 午饭过后,稍加休息,刘以亨提议去钓鱼。这是老年人的活动,张景松估计简阳不喜欢,让他就留在别墅,可以上网打游戏。简阳不干,“张叔,我喜欢跟你们一起玩。”说是说你们,眼睛却只盯着他。 车开到湖边,易凯怕晒黑,躲在车里看书,说等太阳下去一些再来找他们。湖边野草深长,三人穿着胶鞋涉过浅水,把杆子抛下去。 好一会儿没有鱼儿上钩,刘以亨不甘寂寞,开始讲故事,说是一个朋友,杆子拉得急了,鱼钩弹出水面,恰好飞进鼻孔,倒刺挂住皮肉,到医院做手术才拿出来。简阳听着鼻腔一阵难受,让他打住。刘以亨又换了一个故事,新闻上看的,某男子站在水里钓鱼,遭毒蛇咬了,就那么一下,送医不及时,暴毙而亡。他还没讲完,张景松一声不吭,撂下家伙走回岸上。 简阳笑着回头,“张叔,你属蛇的还怕蛇?” 张景松确实怕,剥皮去脏的死蛇,就剁成节扔锅里他都不敢,顾不上面子,躲得远远。剩下两个人,照顾四根杆子。 简阳问,“刘叔,易哥是你男朋友吗?”他看两人言谈亲密。 “是啊。”刘以亨才交的男朋友,还在新鲜期。他并没有刻意隐瞒性向,被人识破也不足为怪。 “那张叔呢?”简阳记得他们的电话激情。 刘以亨夸张的叹气,“我倒是想,你张叔看不上我。” “为什么?”在简阳印象中,这两个人整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刘以亨打量四周,见张景松靠在车边,透过窗户与易凯交谈,压低声音,“你张叔暗恋一个人,从上大学起,暗恋了好多年。” 他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简阳心里难以言喻的下沉,“谁啊?” “还有谁,你爸。” “我爸?”简阳忍不住大叫。 张景松仿佛听见什么,隔着草丛望过来。刘以亨拉了他一把,“小声点!”两人躲进齐顶高的芦苇丛中,避开对方的视线。 刘以亨说,“你爸创业的时候,你张叔连房子本都拿出来支持他,你爸也真不是个东西,公司做大了,打发叫花子一样,给了几个钱,把股权从你张叔手里买断了,亏得遇上你张叔一片痴心,要是我,跟他拼命。”叮嘱简阳,“本来我一个局外人,不该我插嘴,但我跟你张叔认识这么多年,他又是我学长,就跟亲哥一样,忍不住帮他说句公道话,你真的要好好表现,别让你张叔操心,他不容易。” 刘以亨的话像一列高铁呼啸进他脑里。简阳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心情格外复杂。不过这确实说得通,他渐渐地明白了张景松为何收留自己。 “那我爸知道张叔他……?” 刘以亨推测唐瑞是知道的,否则他为什么肆无忌惮地利用张景松呢?但这仅仅是推测而已,唐瑞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水面一阵细颤,刘以亨的注意力转移开来,扯起鱼竿,一抹银光破水而出,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是条小鲫鱼,活泼得很,在掌心里挣扎不停。 “晚上加餐!” 第10章 下午就钓上来那么一条鱼,直到太阳落山,再无所获。倒是张景松在附近溜达,经过已收成的闲田,捡到四个红薯。几人在湖畔升起篝火,烤得香喷喷的,分而食之。鱼儿太小,没办法分,简阳年纪最小,就给他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在里面,虽然刺多肉少,也觉香甜。 回到别墅吃过正餐,易凯想打双扣,找了一阵,二楼的活动室只有一张麻将桌。刘以亨和张景松走路去茶园管理处借扑克。 客厅里只剩两个彼此不熟的人,一下子安静了,只听电视聒噪。 易凯观察他,“小阳,你还在上学吧?”他觉得简阳看起来特别年轻,像个未成年。 简阳嗯了一声,“下学期高三。” 果然被他猜中,没想到,张景松看起来道貌岸然,喜欢玩嫩的。“你跟张哥多久了?” “好几个月了。” “你爸妈不管吗?” 简阳呵呵,“他们怎么会管我?只有张叔对我好。” 他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竟然有问有答,对话流畅。 简阳觉得易凯说话怪怪的,到了结对打牌的时候,回头一想,猛然反应过来,对方恐怕以为他跟张景松是……那种关系,一阵心跳,越过牌面偷看搭档。张景松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凝神沉思,专注的侧脸看起来格外性感。简阳入迷的看着,心里升起一种柔软轻盈的情绪,像一只气泡,乘着热流,从海底上浮,浮向光亮的海面,他在那种情绪中如痴如醉的摇曳,但一下子,他又想起刘以亨的话,张景松暗恋着他的父亲,许多年,那种情绪在他的胸膛里沉淀冷却,变成难以忍受的酸苦。 接下来的时间他始终没办法集中精神,输得一塌糊涂。张景松看出他神思恍惚,问他是不是困了。简阳说是。时间也不早,张景松把钱算清。他们只是好玩,打得不大,也就百来块,易凯很高兴,跟刘以亨high five,大家各自回房睡觉。 刘以亨落在后面,张景松叫住他,“这次准备几个月?” 他谈恋爱跟投资风格类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短平快。 刘以亨自己也说不好,“再看吧。” “别太挑了。” “你说谁?”刘以亨听到什么稀奇话,眉头一扬。 他好像没资格教训别人,张景松意识到,陷入窘境,“戴套!” “知道了,我的哥。”刘以亨把他推开。 简阳不择床的,这天晚上却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山中夜里温度更低,他盖着薄被,总觉得皮肤浸在潮气中,毛孔无法呼吸,直往外冒汗。踢掉被子,又觉得冷,左右不是办法,他终于明白,躁动的是他的内心。 一想到这么多年,张景松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父亲结婚、生子,其乐融融,简阳的心脏就像被塞进滚刀片里,一圈圈的卷削。那种疼痛很真实,把他按在床上,令他流泪。他觉得父亲配不上张景松的喜欢,配不上那么纯粹的情感。他想要扭转这一切。但他是谁? 他在繁杂的思绪中跋涉,闭上眼睛似乎过了很久,睁开眼睛看时间,才过去两分钟,长夜漫无尽头。张景松就睡在隔壁,跟在家的时候一样。简阳牵挂着他,浑浑噩噩的,居然走下床,走出房间,像梦游一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站在对方床边。 他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毫无声息,张景松睡眠那么浅的人也没被惊醒。房里窗帘敞开,雾气翻过栏杆,侵入露台,被推门拦住,趴在玻璃上,扭动庞大的躯体向内窥视。简阳在发抖,半是寒冷,半是紧张,他一点点弯曲膝盖,在男人面前跪下。张景松平躺着,被子盖至肩膀,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起伏。 简阳伸出胳膊,沿着男人刚毅的面部线条描画。手指悬停在与皮肤毫厘之差的地方,想象着那种触感。他想象着眼球在眼睑下微动,想象着嘴唇直达人心底的柔软,想象刚冒出头的胡茬刺痛他的指尖。男人的鼻息拂过他手,简阳像弹奏钢琴,用五指去捕捉对方呼吸的形状。 一切在黑白默片中进行。张景松大概被梦境缠住了,还没有醒来。简阳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慢慢地把被子往下扯,一次一点,停下来,见对方还睡着,又再扯一点。被子逐渐被他拉到腰部以下,张景松只穿了一条内裤,富有力量的躯体裸露在外。 简阳爬上床。为了防潮,床上垫着厚厚的棕垫子,很结实,没有将他的动作传导给对方。他分开手足,支撑在张景松身体两侧,渐渐地压下去,像一条软体动物,保持些微间隙,挨着对方游移。张景松这时终于有了一些知觉,口中泄露出一声叹息。 简阳已经不再去想万一被发现会怎么样。他只是本能的想要贴近这个男人,无限贴近。他爬到对方下身,把被子完全掀开。张景松在深层睡眠中无意识的勃起,内裤鼓起一个大包。他隔着布料握住,把里面的东西搓直搓硬。性冲动使男人蜷起身体,翻身的时候,充血的阴茎不小心从内裤侧边滑脱,戳在外面。简阳一阵口干舌燥,凑过去,脑袋埋在对方腿间,深深地嗅着男人的体味,那味道就像催情剂,唤起他的身体,当他张口含住对方的时候,他由内到外都激动得发颤。 张景松又在熟睡中感到了不适,他感到发涨,黏腻,越来越亢奋的冲动。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好一会儿,漂浮在黑暗里,没有真实感,不知身在何处。一具火热的躯体紧贴着他,双手在他的皮肤上,把玩瓷器一样,反复地爱抚。他的鸡巴被温暖潮湿的腔室包裹,有人在给他口交。 张景松以为是刘以亨,不知道这算什么意思,但他很舒服,懒得追究。他配合对方挺动,伸出胳膊,用手指梳理对方的头发。 他摸到一个脑袋,感觉不对劲,刘以亨的头发很软,而这个人的头发扎手。 张景松撑起身体,向下看。那人头发被他扯着,脑袋上扬,一脸痴迷的吸舔他的性器。 那张稚气的脸庞,那是简阳! 张景松惊得要跳,只是下半身酸软无力,失重跌回床上。他们这样极端不妥,必须马上停止!他踢动双腿,试图把对方蹬开,但是脚裹在被子里,滑溜溜的,使不上劲。 “小阳,你疯了?我是你张叔!” 他用手罩住对方的脸,往外推,简阳再也含不住,伸出舌尖,极力挽留他那样。他们一个退一个进,张景松被逼到了床头。 简阳朝他身上爬,用全身的体重压住他,喘着粗气,迫不及待地吐露,“张叔,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有感觉,那天我不小心看见你洗澡,就看了一眼,鸡巴就硬了,尿都尿不出来了,后来每次打飞机,我都想着你!” 他直接的告白搅得张景松大脑开锅,混乱不堪,“不行!瞎搞!我是你爸爸辈的!这怎么行!快下来!”他把对方扯开,但简阳不断地贴上前,朝他身上拱,双手四处摸索,嘴唇胡乱地吻着他的胸膛,“张叔,我求你,我们在一起吧!我一辈子照顾你,对你好!我知道你也想要!那天晚上你跟刘叔……我就在阳台上!我都听见了,我看见了!” 那天晚上,张景松在色欲的煎熬下口不择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放荡的模样会落入他人眼中。 “哎呀……”张景松脸上一阵发烧,气势上弱了下去。 简阳用四肢缠住他,膝盖分开他的双腿,抵着他涨硬的性器磨蹭。张景松被磨得浑身发热发软,扭动着,好像要退开,又像是要迎合。他害怕自己就快沦陷,侧头躲避对方的亲吻,苦口婆心地规劝,“不行,小阳,你这是一时糊涂,你还没成年,不晓得什么叫喜欢,你停下来,你冷静一下……” 简阳不冷静,他的吻像狂乱的火雨,落在男人的额头、眼窝、脸颊……各处。他咬着张景松的耳垂,“我知道,张叔,你不要老是小看我,我什么都懂!我想做你的儿子,做你的爱人!你尝试一下别人好不好?要不然,你就把我当做我爸,让我代替他,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在乎!” “你说什么?”张景松一下子清醒了,挣脱纠缠,从他身子底下钻出来,“你坐下!坐好!” 简阳被他吼得不敢上前,但身体姿态仍然紧绷,像被压缩的弹簧,随时可能反扑。 张景松抹了把脸,“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刘以亨?他告诉你,我暗恋你爸?” 简阳密切注意他的神情,双眼在黑暗中发亮,点了点头。 张景松破口大骂,“他妈的,净造谣!” 简阳听出了一些端倪,爬到他身边,“张叔,你不喜欢我爸?” 这倒搞笑,张景松想,唐瑞以为他和刘以亨老夫老夫,刘以亨以为他痴恋唐瑞,他们能不能不要自以为是? “我跟你爸就是朋友、合伙人,仅此而已。” 简阳不太相信,“那股权……” 又把这陈年旧事翻出来了。张景松叹了口气,不耐烦,“你现在看,我卖掉股权肯定是亏大了,当时谁知道?你不要听你刘叔的,觉得你爸整天虐待我,他跟你爸不熟,不了解。好吧,这事我也有责任,我不应该天天在他面前发牢骚。”其实他对唐瑞感觉复杂,有点爱恨交织的意思,如果当时不是对方把他拉下海,他现在可能还窝在机关里,拿几千块钱的死工资,得过且过,但是对方的脾气太霸道,每次都是他让步,不然就要散伙。 “散伙就散伙呗。”简阳无所谓。 张景松笑他幼稚,“你以为船那么好造?我都上甲板了,还拍拍屁股跳下去?”另起炉灶闹分裂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再说团队里好多人都是唐瑞挨个去家里谈,把人家老婆都说动了,这样子拉来的。张景松的终极目标就是有一个平台,让他做到业内第一,分神去勾心斗角,会拖慢他的速度。 简阳迷惑了,“那我爸,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坏人?” 张景松不知道怎么回答,叫他说,唐瑞身上有种狼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摸摸简阳的脑袋,“别想他了。” 简阳非要在他这儿睡,张景松赶他不走,无奈同意了,“只睡觉,不能乱来啊。” “好!”简阳开心极了。 他们并肩躺下。一会儿,少年挪过来,环抱住他,梦呓似的在耳畔低语,“张叔,不管你喜欢谁,我还是喜欢你。” 他今晚该讲的不该讲的都抖了出来,天不怕地不怕了,很快入梦,呼吸趋于平稳。张景松却失眠了,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简阳炙热的神情,心跳杂乱无章。他借着微光打量少年。简阳真没有一点像他父亲,同样死皮赖脸倒是真的。张景松想,他是不是过分依赖自己,以至于把依赖和爱搞混淆了。 窗外的风景陷在浓稠的雾气当中,不可得见。 第11章 张景松难得睡个懒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今天云开雾散,视线极佳,一眼可望见十几公里外山势的走向,还有窝在山谷中的小小村庄。经理带来今年的新茶,几人坐在露台上,观景、品评。风吹得云如飞絮。 刘以亨把张景松拉到一边。 “假戏真做?真的玩double date?”早晨他亲眼看见某人从张景松房间出来。 张景松告诉他昨晚的事情,当然,省略了一些细节,简阳出格的告白他现在想来还脸红心跳。 刘以亨对他刮目相看,“不得了,勾引小朋友,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你了。” “少说两句,烦着呢。”张景松扶着额头,眼角余光把简阳一瞄,不知是凑巧还是怎么的,对方竟也望着他。他躲开对方的目光。 这事情,怎么收场才好?张景松心里一团乱,但更深层次,他有一点小小的虚荣,一个几乎小他两轮的后生仔为他五迷三道,他有这么大魅力? 刘以亨分析,“纠结就是喜欢,喜欢就拿下。” “哪有这么简单?”简阳还未成年,他总感觉自己游走在灰色地带,在犯罪。还有,他跟简阳……那唐瑞……这辈分乱套了。 “Yes or no,两个选项,买定离手,很复杂?” 张景松选不来,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撒到他头上,“还说呢,就是你,说什么收了他收了他,这玩笑能随便开吗?” “好好好,我的错,您老慢慢研究。”刘以亨不奉陪了。 度假结束,张景松痛定思痛,觉得简阳可能是缺乏和同龄人的接触,把过多的情感寄托在他身上。他给简阳报了一个夏令营,希望对方能交到些朋友。简阳不乐意去,张景松劝他,以他目前的成绩考上好大学并不容易,要加把劲。考最好的大学,这是简阳自己定的目标,没得话反驳,乖乖地去参加补习。 夏令营为期四周,全封闭式,简阳走后,家里显得冷清,张景松竟不习惯了。刘以亨与新男友你侬我侬,顾不上他,张景松的项目也暂告结束,下了班,百无聊赖。他想,他是不是也去找个伴比较好,找一个和他年纪相当的,稳定下来,也好让简阳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回归正轨。他连续几晚去到酒吧,最终发现,他在交友市场上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和他年纪相当的,要么已经名草有主,要么出于各种原因他看不上,而小鲜肉搭讪他,大部分是冲着物质条件来的。他放弃了大海捞针。 庄广睿又找到他,这次带来几份公司资料,问他熟不熟悉。 张景松翻看,大多是在海外注册的,应该是为了避税,名字都很陌生,“竞争对手?”他从来没有听说。 “你不清楚就算了。”庄广睿把资料收拢,“景松,开个玩笑,你跟唐瑞这么铁,他要现在拉你走,你还走不走?” “现在他能走哪去?” “问问而已,”庄广睿口吻轻松,“他跟公司,二选一,你怎么办?” 张景松没往深处想,“那我肯定选公司吧。” 庄广睿似是赞许,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告别之后,张景松开车回家,行驶在夜间流光溢彩的道路上,他越想越觉得可疑。对方那口气,好像是在暗示要把唐瑞搞掉。几经稀释,唐瑞在公司的占股比已经失去优势,如果资方联合起来召开董事会,是可以撤掉他总裁的位子,张景松又想到那几个离岸公司,神思如电,猛然贯通,拳头砸在方向盘上。 唐瑞不会动了资方的奶酪吧!他是创始人,掏自己的壳,怎么下得去手? 张景松得和唐瑞好好谈一谈,但愿是他多心。 他的计划被另外一件事情耽误了。第二天一早,妈妈来电,让他立刻赶往医院,说是父亲病危。五年前,因为个人问题,张景松和父亲彻底决裂,再没进过家门。他知道父亲一身慢性病,很多年了,住院是家常便饭,怕是妈妈又想撮合他们讲和,犹豫着。 对面见他不回答,急了,“景松,妈还会骗你?不管怎么吵,两父子毕竟还是两父子,小竹跟小梅都来了,你快点!” 听说两个妹妹在,张景松赶去。父亲这次是真到了危急关头,肌酐居高不下,全身浮肿,几个科室的医生会诊,制定出一个方案,先稳住血压,再插管,做透析。 “怎么拖成这样?” 妈妈只顾着忙碌,充耳不闻。猜也能猜到,一定是父亲迷信偏方,不肯进医院。张景松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跟两个妹妹分工,轮流照顾。他遇到了很大的阻力。父亲像被宠坏的二世祖,任性,不肯吃药。张景松苦苦相劝,没有任何作用。 母亲把他叫到病房外,“景松,你爸的心病你知道,他时间不久了,你就随他一回,哄哄他吧。” 又回到了原点。张景松当时与父亲闹翻,就是因为成家的事情,父亲蛮不讲理,竟将两个妹妹一直单着也怪到他头上,说他做了个坏榜样。 “他拿自己的身体威胁我?” 母亲见他脸色不善,就此打住。 再回到病房,爸爸果然亲口提出这件事情。张景松忍着,没与他当面起冲突。护士查房,发现药品原封不动,生气了,说不配合治疗就出院。 余下的一整天,张景松有些走神。父亲的做法无疑是不可理喻的,但他是否也过于固执?他情绪低落地回到家,在小区楼下,与刘以亨偶遇。对方邀他吃饭,说是今天让他只动口不动手。 原来易凯在厨房忙碌。张景松不得不感叹,他真是好福气,从不乏人伺候。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刘以亨见他神情疲惫,问,“你那小男友又闯祸了?” “没有,小阳最近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刚说完,看见刘以亨笑得贼兮兮的,意识到不对,他被绕进去了,简阳是他哪门子的小男友?他没在这问题上过度停留,叹了口气,“是我爸。” “又开始了?”刘以亨知道他们的那场世界大战,连他都受到了波及。五年前中秋节的下午,他正在补觉,睡梦中被铃声吵醒,张老爷子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都讲了。那天张景松被打进了医院,他去探视,从门缝里看见张家一家人都在,没敢进,走了。 “他现在是没力气打我了。” “所以你就心软了?” 张景松想了想,“我只是怕,以后我会后悔。” “要不……”刘以亨沉吟着,“就跟阿姨说的一样,哄哄他吧。” “假结婚?”张景松以前也想过,但结婚并不是终点,父母就在本地,接下来肯定又要催生,越搞越麻烦。不过现在情况转变了,他开始犹豫。 “那我去帮你谋一谋。”刘以亨说,“时间太紧,别抱什么希望。” “看天意吧。”张景松并不强求。 刘以亨真帮他找到一个,叫孟曼,两人都不要孩子,不要住在一起,连结婚证都办个假的,一拍即合。约定了婚期,就两家亲戚出来一起吃个饭,简单地办一下。 张父闻讯喜极。但两个妹妹并不相信他找到了真爱,“哥,你还是妥协了。” 张景松苦笑。 第12章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张景松的预料。他看到接亲的车队就懵了,十二台,全是豪车。 孟曼提着裙子下楼,大吃一惊,“这么大排场?” “估计是我爸的意思。”同事、同学张景松一个也没通知,迎亲者多是父母的熟识。 酒店更夸张,整层大厅被包下,楼上包间里还有席位。看来双方家长卯上了,在互相攀比。 新人被婚礼策划安排在门厅迎宾。摄像机对着他们,孟曼被前来观礼的客人团团包围,笑容僵硬,“你说……是你们家叫来的人多,还是我们家叫来的多?” 张景松猜一样多。 陆陆续续的,百来张桌子竟然座无虚席。 天幕渐暗,张景松预感到这是个漫长的夜晚。 剩下的两天不上课,是集体活动,简阳向老师请假,提前回家。正是下班时间,他溜到公司,迫不及待想见到张景松。 不知怎么回事,公司大门紧闭,简阳透过玻璃墙往里张望,走廊一个鬼影也没有。他悻悻地下楼,在电梯里撞见张景松的助理。对方认识他,听说找张总,带他下到车库,塞进一辆商务车。七座的别克,坐满了,除他以外,都是公司员工,几个年轻男女。简阳听见他们谈笑。 “张总太沉得住气了吧,这么大的喜事,现在才讲。” “哪是他讲的?是他老头子打电话批评唐总了,不讲义气,公司一个人都不来。” “唐总都不知道?” “是啊。” 简阳听得满头雾水。他所乘坐的车子加入车队,浩浩荡荡上路。开到酒店,隔着很远就看见电子屏红字滚动,在夜色中闪现。 “祝张景松先生、孟曼女士百年好合!” 简阳鼻子贴在车窗上,几乎忘记呼吸。他又看了几遍,确定不是眼花,大脑像被冲击波击中,意识混沌。酒店门口一片车海,没有空位,司机要马上驶离,催他下车,喊了好几遍,简阳才回过神来,一看周围,除了他,同行者都走空了。 他只好下车,跟随人潮,涌入酒店内。 他们来得较晚,只剩下远离舞台的桌子,仪式正在进行,大堂内一片昏暗,只有台上被聚光灯照亮,像黑夜中的岛屿。 透过宾客攒动的头顶,简阳只能望见几个人影在台上活动。西装革履的那个,应该是张景松,简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仿佛是在笑着。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自己支开,然后闪婚?简阳回忆他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张景松并没有明确地同意和他在一起,但也没有明确地拒绝,他以为对方是默认了。看张景松在台上与女人山盟海誓,他深深地感到受骗。原来对方是好言好语将他哄走,然后用这种方法让他死心。他盯着台上,双手死死抠着桌布。 暑假里简阳晒黑了,也出落得更加高壮,和他同桌的多是销售部门的,以为他是新来的实习生,拉着他一起喝酒。 简阳想去他妈的,喝就喝,一口气干了,同桌人见他爽快,更纷纷来敬,庆祝部门又添一员猛将。简阳一口菜也没吃,半斤五粮液下肚,酒精合着愤懑熊熊燃烧。 环境嘈杂,音乐、人声混成一团,在他耳边绕来绕去,他晕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像浸在水中,不断扭曲变形。 张景松和他的新婚妻子下来敬酒了,他朝对方走去,想问个究竟,但是客人来来往往,张景松处在包围圈的中心,与他像隔着崇山峻岭,怎么也走不到。 主持人全场巡回,唱歌助兴,简阳从他身边经过,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话筒。 歌声戛然而止,尖锐的啸叫令整个会场一时间好像凝固了,所有人都停下来张望,只有伴奏喜庆的调子还在空响。 “张景松!”简阳朝话筒大吼。巨响在高挑的跃层大厅炸开,他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人群让开,他们之间清出一条通道。张景松手举酒杯,满脸震惊。 他绝想不到简阳会出现在这里。男孩两眼发直,脸颊涨红,明显喝了酒,还喝了不少,他感觉事态濒临失控。 “张景松!”简阳直呼他姓名,控诉和哀求混合,“张景松你骗人!你不是同性恋吗?不是喜欢男人吗?为什么要结婚?抱着女人你硬得起来吗?” 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全场哗然,议论纷纷,但很快又被简阳通过音响放大的咆哮盖过去,“哦,我知道!你是想骗人家给你生儿子是不是?弱智啊你!你要儿子,我当你儿子啊!费那么大力气自己生一个,你有病啊!等他长到能操你的时候,你都几岁了?他妈鸡巴都萎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他已经满嘴胡话口不择言,张景松气得发抖,但他没喝醉,还保持着理智。他走过去,按住简阳的胳膊,试图夺过话筒。简阳眼睛里布满血丝,瞪着他,凭借一股蛮力与他抗争。最终,张景松实在忍不住,抬手给了他重重一耳光。 天旋地转,简阳扑倒在地上,脑袋里嗡嗡作响,一会儿,半边脸颊似乎麻掉了。 这一耳光也打醒了震惊中的宾客。孟曼的亲戚围拢来,撕扯张景松的衣领,找他要个说法。孟曼上前阻拦,可她单薄的身体根本拦不住,被推挤开。一片吵嚷,张景松维持秩序,嗓子都喊哑了。忽然不知哪里飞来一拳头,击中他的眼角,他向后一个趔趄,撞翻了桌子,杯盘碗碟纷纷跌碎。 “说话就说话,怎么打人!”张家的亲朋好友也炸开了锅。本来大家都喝了酒,脾气一点就着,推搡演变成了斗殴,天下大乱。 酒精在侵蚀他,简阳的意识越来越涣散,眼睛无法聚焦,只见黑黑白白的影子在面前晃动。耳边好吵,他头疼得要炸裂,一阵反胃,稀里哗啦吐了出来,就此不省人事。 再次清醒,简阳发觉自己躺在病床上,在挂点滴。污衣已经除去,身上也擦干净了,穿着一件他自己的T恤。一个男人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守着他,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张景松,等视野变清晰,原来是刘以亨。 对方见他醒了,放下手机,看着他的表情极为复杂。 他喝断片了,对于几小时之前的那场婚礼,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刘叔,我……是不是闯祸了?” “不记得了?”刘以亨的笑容极具威胁性,“没关系,现场有录像,1080p的,高清录像,你可以慢慢回味,反复地回味。” 看来是很严重。简阳不敢搭腔了。 刘以亨自言自语般的,“老张上辈子到底造什么孽了?遇上你这个小克星。” 他怕见到张父,又闹得不愉快,没去婚礼,反正也是假的。孟曼来电给他报的信,孟家、张家还有张景松的同事三拨人混战一团,酒店保安全体出动也没能把事情按平,最后还是110把几个打红眼的人带走了,才算消停。 知道真相,简阳极为内疚,“张叔呢?” “他现在没空管你。”刘以亨顿了一下,“张、孟两家人都在找你,要跟你算总账,你打完针就回去,从消防通道走,别声张。” 他这样一说,简阳忽然记起一个细节,在他快要醉倒之际,许多张愤怒的面孔涌向他,挥舞着拳头,但是张景松挡在他上方,替他扛了下来。 他回想着,仿佛被一记重拳当胸击中,咬紧牙关才把泪水憋回去。 刘以亨陪他打完点滴,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自己搭车回家。临走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简阳无意中瞥见来电显示,是张景松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刘以亨脸色一沉,顺着医院走廊,匆匆离开。 他一定是去找张景松了。简阳好想和他同去。但是,他在旁边只会给对方添乱,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回到家里,等待。 简阳一整晚都没合眼。他趴在张景松的床上,呼吸对方留下的气息。越来越多的记忆苏醒,他记起他抢过话筒,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大骂张景松,内容不堪入耳。他把脸深埋进枕头里,羞愧得想要死掉。他万分后悔,为什么那么冲动,不计后果,他本可以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再单独与张景松谈的。现在,张叔肯定生气了,再也不会理他了。他伤害了世界上唯一待他好的人。 窗帘敞开着,阳台外的天空黑中泛红,好像马上就会亮起。他焦急地盼望张景松回来,听到一点响动就跑去开门,但每次楼道里都是空荡荡的。 在疲惫中,简阳沉沉睡去。梦里,张景松回来了,把他的行李统统扔到门外,声色俱厉让他滚,简阳跪下来,祈求原谅,但对方一脚踢开他,他顺着楼梯滚落,跌进了一个深井之中,止不住的下坠,坠入地壳,卡在缝隙当中,不能动转,上方厚达几公里的岩层挤压着他,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开始无法呼吸。 简阳猛然惊醒了,发现他抱着枕头,压迫到了喉咙。天色比他睡去时光亮得多,他满怀希望地起来,在家中寻找,仍然只有他一个人,张景松彻夜未归。 第13章 抢救室大门紧闭,张景松在外等待,结果悬而未决。 唐瑞凑在他身边低声解释,“景松,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透给他的。我不可能害你,对不对?”他恨恨诅咒,“这个祸害……当初就应该把他打掉!” 他说什么,张景松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想清静一会,“我知道、我知道……” 刘以亨赶来了,向唐瑞略一点头,算是招呼,转向张景松,“情况怎么样?” “还没脱离危险。”张景松轻描淡写地带过,“以亨,又要麻烦你,帮我个忙,去分局那边,把我几个亲戚提出来,小梅跟孟曼在那,你联系她们。” “闲话一句。” “我跟你一起走,公司有几个人也进去了。”唐瑞与刘以亨先后离开。 大妹在与孟家人交涉,只有张景松和母亲守在走廊里。张母坐在长条椅上,背靠墙壁,盯着红灯,眼泪干涸在布满皱纹的脸上。 “景松……” 他走到母亲身边。 老人按着胸口,“妈心里空荡荡的,总感觉……你爸这次恐怕挺不过去了……” “妈,你别自己吓自己。”张景松将手搭在母亲肩膀上。 或许两个长期彼此陪伴的人真的存在心灵感应,正如张母预感的那样,张父没能活过那个混乱的夜晚。孟家人本来吵着要精神损失费,见是这个情况,不好意思再开口,闹剧就此落幕。 一直到办完父亲的后事,张景松才回到家。他心神俱疲,鞋也懒换,躺倒在沙发上,精神在一片空白和虚无中漂浮。 简阳听见开门声便飞跑出来。这几天他数着日子度过,再见到张景松,恍如隔世。两人打了个照面,简阳又想起那天的疯狂之举,心里砰砰直跳,血液上涌,整张脸涨得通红,怯怯地叫了声张叔。张景松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见他如见空气。两人擦肩而过。 简阳的心吊在半空。他最害怕的就是对方的漠视。这些天他给张景松发了无数消息、留言,反复道歉,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他想对方可能真的要与他一刀两断,可是在没有见到张景松之前,心里总存在着一点点侥幸,或许,张叔会原谅他呢?上次,他趁对方熟睡时进行猥亵,男人也没有发怒。 今天,他终于见到了张景松,他的幻想破灭了,对方的态度摆明着是不想与他再有何瓜葛。 简阳急得大脑发炸,跟随张景松的脚步,在沙发前跪下,抓着张景松的衣袖,“张叔,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随便怎么样,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张景松闭着双眼,恍若未闻,轻轻把衬衣袖子从他手中扯出来,十指在额头上按摩。简阳连忙挪动膝盖,来到他脑袋后方,“张叔你累了吧?我帮你揉、我帮你揉。” 张景松试图挥开他,但败给了他的不依不饶,垂下胳膊。简阳在男人的面部和头顶细致的按压,忽然见到黑发丛中一缕银丝,心里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俯身亲吻对方的鬓角。他出乎意料的举动令张景松一阵颤抖,收紧下巴,带有防御性的。然而简阳只是吻了吻他,没有进一步深入,仍然在轻缓地替他推拿头部。张景松逐渐懈怠下来,恹恹欲睡了。简阳一直按到他睡着,轻手轻脚替他脱去皮鞋,盖上薄被,把空调打到舒睡模式,自己蜷缩着趴在他身边,盯着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容。他这些天失魂落魄,也没睡过一个好觉,这时守着张景松,像看护财宝的恶龙,终于觉得安稳,一会儿,眼皮打架,也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金光刺目。 沙发上是空的,张景松不知所踪,简阳一下子惊慌失措,差点大呼出声,转过头,见男人站在落地窗边,望着中庭的景色,这才踏实下来。 窗户打开一条缝,微风翻动张景松的头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木地板上。简阳跪久了,双腿发麻,来回活动了一阵子膝盖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张景松嘴唇发白干枯。 简阳关心他,“张叔,你口渴吧?”去倒了一杯水,又拿出冰箱里切好的西瓜。 张景松对他全不理睬。 简阳心里发紧,说,“张叔,他们是不是还在找你的麻烦?你就把我交给他们吧,让他们来找我,我做错的事情,应该我自己承担。” 张景松扯动了一下嘴唇,转过头,盯着他,“你怎么承担?” 他总算愿意同自己讲话,简阳雀跃不已,这个问题他想过,“我去找孟家人,就说,是我在撒谎,我是不愿意你结婚,怕你成了家就不照顾我了,才胡编乱造的,我会求孟阿姨,让她……”简阳说不下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说这番话是违心的,他不想要张景松结婚,即使只是做戏,可是,他想清楚了,他没有立场去阻止对方。 “没有这个必要了。”张景松叹息一般,“我爸已经去世了,小阳,就在那天晚上。” 张景松说得很轻,但简阳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刘以亨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简阳是感觉,这些天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忽然想起什么,扭过头,望见张景松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袖子上别着黑纱,在空调的冷风中微微翻动。 黑色,宣告终结的颜色。 他没有办法继续留下来了,简阳意识到,他的任性妄为已经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永远的鸿沟。他间接地害死了对方的父亲,即使不是出于故意。 简阳回到房间,往书包里塞衣服,眼泪不停地掉落,视野一片模糊。他没有多少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张景松仍然站在窗边。他望着对方颀长的侧影,吸吸鼻子,压抑自己的哽咽,“张叔,我走了,不会再烦你了……”最后,他顿了一下,赌誓般的低声说,“我永远都忘不了您!” 张景松只答了一个字,“好。” 简阳想冲上前抱他一下,再闻一闻他身上沉稳的冷香,但又不敢,踌躇了片刻,狠下心,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被一声讥诮勾住了。 “闯了祸就想走,你玩我?” 这个黄昏极其安静,甚至能够听见空调送风的声音。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那听起来像是一句挽留。简阳浑身颤抖起来,鸡皮疙瘩顺着背脊上行。 他转过头,张景松没有再看窗外,而是盯着他,表情在逆光下复杂深邃。 简阳马上扔掉双肩包,三两步折返,在男人脚边跪下,展开胳膊,拦腰抱住他。 “我不想走,张叔!我想留在你身边,给你当儿子!” 张景松想起他的酒后之语,半眯着眼,挑起他的下巴,“还想操我?” 简阳眸光闪动,见他脸色平静,嗯的一声,承认了。 两人在夕阳中对视,黑乎乎的剪影连成一体。简阳毫不避讳张景松的视线,眼里流露出一种坦率的热望,一种痴迷的执着,落日熔金映在他眼底,烧得发烫。张景松不得不相信,他错了,之前他太过大意,没有把简阳的告白当回事,以为那只是一时半会的迷恋。 “你真是个奇怪的小孩。”简阳就像一个无序粒子,超光速迁跃进他的生命,突如其来,横冲直撞,把世界搅乱。 “讨厌的奇怪吗?”简阳小心翼翼地问。 张景松避开正面回答,“小阳,你不要误会,我爸去世跟你没有关系。”事情发生时,张老爷子在楼上包厢里陪客,根本不知道,他太高兴,禁不住诱惑,喝了点小酒,引发中风,楼下打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处于弥留状态。或许是因为,他得偿所愿,失去了求生的意念,虽然送医及时,还是去了。 简阳安慰他,“张叔,你不要难过。” 张景松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问题就在于,我一点也不难过。在殡仪馆,念悼词的时候,我哭了,可是我觉得,我只是在做戏,扮一个大家心目中的孝子,而且演技很糟,我拼命回想小时候,才挤出几滴眼泪,其实我的心里没有一点悲伤的影子,倒是很轻松,好像终于解脱了。小阳,他是我爸爸呀,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人?” 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因为太过阴暗,他跟谁都没敢说。似乎在五年前,父亲拿撑衣杆把他打得遍体鳞伤的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纽带就已经断掉了,接下来五年的冷战,又将过去的情谊全部磨平、磨干净了,一点都不剩。 “张叔,假如我爸爸现在去世,我也不会流眼泪,那么,我是坏人吗?” 张景松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与一个晚他两个时代出生的小年轻产生共鸣。他笑了,拧简阳的鼻尖,“喝醉的你,很坏。”他相当于是被迫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出柜了。 晚霞在男人脸上洒下灿烂的色彩,简阳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定,仍然不敢过于放肆,信誓旦旦保证,“以后再不喝了……” 第14章 晚上简阳自告奋勇下厨,张景松对他的手艺并不放心,但他确实累了,也做一回大爷,饭来张口。他怕自己看在眼里又要忍不住指挥,索性不进厨房,去洗了个澡,换上居家服。 床铺平整,但张景松仍然注意到有人睡过,枕头从左侧移到了中间。他去到隔壁卧室,单人床上缺乏人气,被一层细细的积灰覆盖。他发现了简阳的秘密。 晚餐安排得还不错,三菜一汤,水平及格。简阳得到表扬,眉飞色舞,“我妈打牌就顾不上我,我初中就开始自己做饭了。” 吃完饭,张景松来到简阳的房间,把铺盖收起来。 简阳正在洗碗,发现不对劲,没来得及擦手就跑进来,满脸惊慌,“张叔,你还是要赶我走?” 张景松说,“摆着占地方,你又不睡。” “我……”简阳刚要说我睡,想明白他的意思,腼腆的一笑,“张叔你发现了?那我以后,是不是都可以跟你一起睡了?” “我睡觉踢人,把你一脚踢下地,怕不怕?”张景松吓唬他。 “我抱着你睡,就不会被踢下地了。”简阳说着,真在裤子上擦擦手,过来抱住他,鼻子埋在他颈间,拱着、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仍然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令人沉醉。 张景松感觉痒痒,挣脱出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后颈窝这样敏感。折叠床被收起,堆放在阳台角落,书房恢复原状,摇篮吊灯重新照着绘图桌。 张景松指着通往他房间的玻璃推门,“那天晚上,你就猫在这?” 简阳不好意思,憨笑着挠头。 “死小子,偷窥我。”还好那晚刘以亨犯懒没来,不然让他看见gv现场了。 “就一回、一回……” 时间还早,张景松处理最近落下的工作,很快到了深夜。卧室里,简阳侧躺在床上翻看手机,见他进来,轱辘一下坐直身体,略带紧张,手足无措的样子。 妈的,其实张景松心跳也有些参差不齐。父亲下葬的那天,唐瑞向他提过,没想到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冲击,很过意不去,看是不是把简阳送回老家算了?张景松就要点头,但想起少年望着他热忱坦率的神情,他犹豫了,最终说再看吧。简阳令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他现在想起来依然气愤。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无回旋余地。张景松想给对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决定,如果再见到简阳,他仍然无法原谅对方的所作所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唐瑞去处理,但是今天傍晚,少年黯然离去的那一刻,心中的暗涌使他明白,他们注定会纠缠在一起。 不知在期待什么,今天洗澡时,张景松认真地清洗了后面。过去的几段感情中,其实他没有做0的经历,但既然简阳提起了,他觉得尝试一下也不坏。 简阳注视着张景松走过来,舒展身体躺下,眼睛乜斜着他,好像在传递什么暗示。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俯身朝对方靠拢。张景松自然而然地罩住他的后脑,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触感就和他想象中一样柔软,简阳沉迷其中,反复地舔舐,用牙齿轻轻啃咬。这是他的初吻,他并不清楚所谓的技术什么的,只是凭借本能行事。他听见男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音,仿佛响应召唤,将舌头刺入进去,更深地开拓。张景松回应他的热情,敞开口腔与他纠缠。他们像鸟类哺食一样深入到极致的接吻,交换呼吸,吸取对方的津液。 一直到气息不继,头昏眼花,他们才分开,互相轻啄对方的脸颊。张景松察觉到简阳的下腹抵着他,坚挺而火热,伸手隔着内裤摸了两把。男孩激动得眯起眼睛,腰向前挺,里面的东西又膨胀了,从内裤边缘探出来,龟头没有性经验,还是粉嫩的。张景松放开他,简阳回过神,脸颊羞得通红,拿手遮住下体。 他看起来这样年轻、天真,张景松忽然有种自己在欺负纯情少男的感觉,很猥琐,但也很淫荡,令人欲火沸腾。他扯掉身上的棉质衬衫,双手垫在脑后,呈大字型躺下来,身体略微绷紧,凸显出肌肉的线条。卧室的吊灯瓦数不高,暖黄的黯淡光线铺在他身上,令皮肤显露出丝绸一般的光泽。 “和你那天晚上看见的一样吗?” 简阳双眼发直地盯着他瞧,“那天……太黑,我没有看太清楚。” “那现在看清楚。” 简阳爬到他身边,迷醉的目光四处游走,好像突然进入一间艺术馆,名画比比皆是,不知先看哪一幅才好。他不仅用眼睛欣赏,还用手,还用嘴唇。他抚摸张景松随着呼吸微动的喉结,亲吻他性感的锁骨,在被他的手掌覆盖住时,张景松厚厚的胸肌牵动了一下。简阳像那晚刘以亨在电话里所说的一样玩弄男人的胸脯,搓揉那富有弹性的肌肉,往中间聚拢,挤出一道女人那样的乳沟。张景松的乳头颜色较深,是褐色的,很饱满,简阳暗地里想,是不是因为他经常自己揉捏所致呢。他拿手指夹住,放在指腹下快速滚擦。张景松的呼吸立刻变浑浊,内裤一下子就被撑了起来,双腿难耐地扭动。 简阳用嘴巴代替手,含住已被弄得坚硬不堪的乳头,啜吸着,甚至用两指圈住乳晕,弄得更加突出。男人身上出了一层热汗,吃在嘴里有点淡淡的咸味,简阳如痴如醉地品尝,像一个饥渴的婴儿,发出啧啧水声。忽然抬起头,眼睛发亮,“张叔,我在吃你的奶!” “好吃吗?”张景松捧着他的脑袋。 简阳笑容粲然,用行动回答,又埋下头。张景松的乳头已被吸肿了,格外敏感,被他的牙齿一碰,胸口就涌起一股触电般的感觉,直通下腹。他把内裤拨开,将涨得发疼的性器掏出来。简阳察觉到他的动作,吐出他的乳头,沿途向下亲吻,经过腹肌、肚脐、浓密的阴毛,他快速抬起眼皮,瞟了男人一眼,张开嘴,将张景松的阳具由龟头一口吞下,直抵到喉咙。 “操……”张景松不由得挺起下身,握紧了拳头。 简阳只想为他服务,让他快乐,舔得十分细致,从前端到柱身,每一处都巨细无遗,阴囊周围裹在粗黑的毛发里,他也不在意,用舌头裹住,将那柔软的卵袋放在嘴唇之间轻啜。 张景松很久没有真枪实弹地做过了,被他吞吐了一会,忍不住产生了冲动,他不想过早收场,让简阳退开。 “那天晚上,你看着我……你在做什么?”他问。 简阳咬住口交过后红润的嘴唇,声音细小,“我在……摸自己……” “怎么摸的?摸给张叔看。” “好。”男孩对他言听计从,分开双腿,跪坐在床上,讷讷地望着他的裸体,手掌隔着内裤罩住自己,上下搓动。一会儿,双腿战栗,脸上浮起一种放空的神情。张景松没让他泄出来,拉开他的手,只见内裤被前列腺液晕湿一片,清楚的显露出阴茎的形状。或许现在的小孩发育都有些超前,简阳明年才成年,那根东西的尺寸却已经很可观了。张景松替男孩除掉内裤。 床头柜里有套子和润滑剂,以备不时之需,买了半年,今天才开封。在对方的指导下,简阳分开男人健壮的双腿,将润滑剂涂在肛周,用手指按摩括约肌,然后推入进去。张景松尽量配合他,放松身体。都准备好了,简阳伏在对方腿间,下体抵着湿软的洞口磨蹭。 张景松从下方望着他,眼里充满慈爱,任他胡作非为的宠溺。简阳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做梦,一个他期盼了许久的梦,他心灵上极大的满足,从头到脚一阵酥软,都还没插入,就颤抖着泄在了外面。他在高潮中天旋地转,倒进张景松怀里。过了一会,恢复过来,又羞愧、又懊恼。 “张叔,我是不是有病啊?”他怀疑自己早泄。 张景松爽朗大笑,“第一次都这样,等等吧。” 简阳搂着男人,过了几分钟,下面又剑拔弩张了。他扶着自己的阴茎,向内挺入。因为前戏充分,他进入得很顺畅,毫无困难的顶至底端,湿滑温暖的肉壁挤压着他,简阳一阵飘飘然,压着男人律动起来。 异物感让张景松不适地皱起眉头,男孩注意到了,俯身亲吻他的眉间,拉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男孩体贴的举动抚慰了他,很快他适应了被进入、被侵占,后面开始发痒,渴求更多。 “张叔……张叔……”简阳随着抽插不停地在他耳边呼唤,啃咬他的耳垂。热切的声音弄得张景松也很激动。简阳的每一次深入,都好像把火种播进他的体内。他被对方年轻的躯体点燃了,呼吸急促,心跳狂野。 两人在床上纠缠、震颤,像两个碰撞的星系,在宏大的引力作用下飞旋舞蹈,彼此交杂,每一条旋臂都紧紧缠绕,融合成一个更新、更闪亮的系统,释放出的能量震烁宇宙。 简阳看到了男人被快感推上顶峰的样子。张景松像被一道岩浆打中后腰,下身猛地往前送,阳具硬直,精液自马眼高高地飚射出来。他的表情很用力,额角的青筋都凸显出来,神情扭曲而快乐,肌肉在汗液的浸润下像涂了油一样闪亮。 简阳着魔一般地看着,想着,是他让张叔高潮的。他撸动张景松的鸡巴,把精液全部挤出来、挤干净,用手掌在男人的腹部涂开,黏糊糊的一大片。射过以后,对方的鸡巴垂软了,他继续挺动,听到男人声音嘶哑地叫出来,起初只是哼哼,逐渐演变成高亢的呻吟。 那声音令简阳更兴奋,他紧紧攥着对方的大腿,加深加快地侵犯对方。快感太多、太刺激,超出了承受范围,张景松有一种被抛到高空失重下落的感觉,像冲入大气层的陨石,不管不顾,以十五倍子弹速度向地面坠毁,浑身都在燃烧汽化,一直燃烧到内核。 他呜咽一声,竟然溢出泪水,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简阳俯身吻去,忽然倒抽口冷气,大脑一片空白,最后顶入进去,射在里面。 疯狂的性爱把两人体力都耗尽了。他们静静相拥,心满意足,躺在床上。 简阳大胆告白,“张叔,我好爱你!” 张景松一把年纪了,居然感到脸红。 见他不回答,男孩面露戚色,“张叔,你不说爱我吗?”他们都……都做了。 张景松连忙说,“爱的、爱的。” 简阳笑起来,撩开男人落在额前的刘海,动情地亲吻他。 第15章 晚间张景松反复被简阳唤醒,同他做爱。黑暗里,迷迷糊糊的,像在惊涛骇浪上颠簸,一次次冲上浪尖又跌入波谷,醒来时身体乏困,眼圈浮肿,心里倒很轻松,所有压力都被冲刷殆尽,毫无挂碍。男孩窝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睡颜在闪耀的晨光下,剔透静美。 张景松做了一件很不像他的事情,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身。简阳跟着醒来,眼皮还没睁开,便凑过来吻他。 他还在放假,张景松让他继续休息,拿着干净衣物去洗澡。 他把身上性爱的痕迹洗掉,把滞留在身体里的东西抠出来。黏腻的混合物顺着腿根流下,那感觉令他羞到心底里去,但又含着爱意,好像刚刚献出贞操的女孩。张景松停下来,透过镜子观察自己。他站在丰沛的水流下,仍然健壮、成熟,阳刚之气并未减少分毫。 简阳违背嘱咐,张景松洗到途中,他敲门进来,揭开浴帘,走到喷头下。他套在身上的T恤立刻湿透,紧贴皮肤,头发也被水淋湿了,倒伏在头皮上。他勾住张景松的脖子,与他接吻。进来之前,他已刷过牙,口腔里浓浓的薄荷味道,与水汽混合,很清新。 吻过以后,他说,“张叔,我帮你洗。” 从男孩发亮的眼睛,张景松已经识破了他的诡计,但他乐意配合。 简阳搓洗他的耳后、颈项,在阔背上涂满肥皂,挠出丰富的泡沫,冲洗掉。然后如法炮制,清洁男人双侧的腋窝。 水温很低,但张景松身体开始发热。 简阳跪在他面前,继续往下。用肥皂把手掌搓得滑腻腻的,十指插入男人浓密粗黑的阴毛,像上护发素一样,手法轻柔,一遍遍梳理,先是顺着,又倒过来,从根部开始。张景松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鸡巴在雪白的泡沫堆中渐渐抬头。折腾了一晚上,他以为自己很难再产生冲动了。 简阳把包皮翻下来,清洗里边。男人深色的龟头立刻膨胀,撑大了,正对着他的嘴唇,垂涎欲滴。 张景松吞咽了一下,差点挺身刺进男孩口中。 简阳视若无睹,冲掉泡沫,继续清洗,搓洗他的双腿,他的膝弯,他的脚踝和趾缝…… “张叔,我洗得干净吗?” “你忘了一个地方。”张景松指出,说话时喉咙发紧。 “那里很脏吗?” “很脏。” “那我要深入的洗一洗。” 简阳笑着绕到他身后,抱住他。张景松刚才自己抠了一下,他没做什么扩张就顺利地插入进去。两人在淋漓的水流下摇晃,节奏轻慢。夏天的清晨静谧宜人,水珠飞溅的声音合着他们的低喘。 简阳双手在男人身上摸索,勾画他肌肉的形状,他捻弄男人的乳头,张景松激动起来,阳具一翘一翘的,大腿内侧在抽搐。 简阳把他推到等身镜子前,越过他的肩膀,观察他。男人扭动脖子,眼睛眯着,满脸情欲难耐。 他迷醉地看着,身下的冲动越来越剧烈,抬起男人的一条腿,用力地撞击。 “张叔,你快看看你自己,你真好看!” 张景松被顶得站不住,趴在镜面上,清晰看见自己唇齿微张,六神无主的模样,淫荡极了。他看见男孩,对方也注视着他,镜里他们视线纠缠,镜外他们身体嵌合,他看见他们相连的部位,男孩勃发的阴茎撑满他的穴,捣进去,不停地捣进去,弄得黏糊糊的。在身心的双重刺激下,张景松爆发了,射在镜子上。 简阳从他身体里退出来,撸射在他射过的地方。 两人的精液汇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简阳拿中指沾了一点,在镜面画下一颗心。 “张叔,这是我们爱的印记!” 张景松笑起来,身体沿着墙壁慢慢下滑,坐在瓷砖地上。 “小混蛋,老子腰都快被你搞断了!”年轻人的体力,没法比。 “那我帮你顶回去,好吗?”简阳腆着脸说,也坐下来,依偎在他肩膀上。 休息了一会,张景松起来把身上的精痕冲掉,却留下镜子上爱的印记。来不及吃早饭了,他匆忙往身上套衣服。简阳送他下楼,两人在花坛边吻别。简阳亲了亲他的嘴巴,“张叔再见。”俯下身,隔着西装裤,又在他的屌上一吻,“小张叔也再见。” 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张景松脸上热辣辣的,看左右无人,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拍,以示惩戒。简阳没有躲开,笑嘻嘻的挨了一下。 一声喇叭,刘以亨开车,顺着林荫小路转过来。张景松坐进副驾驶。后视镜里,简阳一直望着他去远。 刘以亨斜眼打量他,“搞定啦?” “什么搞定了?” “小男朋友啊。” “别胡说……”这段关系还处于实验阶段,张景松一时半会不想公开,等稳定下来再说。 “刚才在楼下,我都看见了,装傻?”刘以亨戳他脖子,“看你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这什么?” 张景松先前没注意,那里竟然有颗若隐若现的小草莓。他调整衣领,遮住它。 “还说我开玩笑开坏了?”刘以亨忿忿不平。 张景松颜面扫地,“好了、好了,认真开车。” 公司员工也发现了他的改变,说他比以前开朗了。可能是心理原因,张景松确实觉得自己容光焕发,身体里充满力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第二春? 简阳放假无事,每日在家做家务,挖空心思烹菜。年轻人应该以前途为重,张景松不希望他把伺候自己作为中心,让他去学点什么,发展兴趣爱好也好。简阳想了想,说那他想学车。他还没到法定年龄,学不了。 简阳一门心思想学,“我现在练熟了,明年就可以快点拿到执照。” “这么积极?”张景松打听原因。 简阳一字一句,格外郑重,“我之前说过的,要给张叔你当司机,带你自驾游,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 张景松认真回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在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张景松答应教他。想起原来单位后院有个篮球场,很开阔,过了下班时间,连个鬼影都没,倒是练手的好地方。跟老领导打了个招呼,每日晚饭后,带简阳过去,在球场和花坛之间绕行,一圈圈打转。简阳学得很快,没几天,入库、侧方停车……几个项目都练熟了。就有一次,出了点小状况,遇到一个急弯,盘子打慢了,慌乱中车头撞上路边的夹竹桃树。哗啦啦,浓艳的花朵洒满车前盖,简阳倒开来,张景松下车查看,还好,速度很慢,没破相。回到车上,让他继续。 “不要紧,反正是你爸的车。”开坏了扔进公司定点的4s店,签唐瑞的名字。 他这么说简阳就放心了。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一幕,两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都笑起来。 这天刚开进院子,张景松接到一个电话,是庄广睿打来的,让他马上过去。电话里,他口吻严肃,不容置疑。 可能是出了什么急事,张景松不敢怠慢,掉头往回开。 简阳说,“张叔,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估计是谈公司的事情,他在旁边不方便,张景松犹豫了一下,“你去也只能在车里等我。” 简阳答应了,“好。” 地点仍在他们碰头的地方。张景松进入包厢,发现里面不止庄广睿一人,其他几位大股东的代表也在,坐在沙发组里,吞云吐雾,整个房间都笼罩在烟气之中。张景松不抽烟,呛得咳嗽起来。 庄广睿推开窗户,过来同他握手。 “景松来了,我们开始吧。” “久等。”张景松与其他几人一一打招呼。 大家围着圆桌入座。服务员送上茶水,出去时,应庄广睿的要求把门带上。 庄广睿开口就扔出一枚重磅炸弹,“景松,我们几个股东代表兼董事会成员属意你出任瑞景公司下一任总裁职位,这一决定将在下周一召开的董事会上进行投票,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张景松一下子懵了,桌上的其他人都在打量他,他赶紧整理了一下心情,“唐瑞干得不好吗?” 庄广睿表情疏离,“这与唐瑞的表现无关,我们不会否认他前期做出的贡献,只是考虑到今后的战略发展,我们一致认为你是舵手的合适人选。” 怎么回事,天上掉馅饼了?张景松被砸得晕头转向。仔细想了一下,他感到这是一种非正常程序,虽然,几位董事会成员极力想往正常程序上靠。 “对不起,各位,感谢你们的青睐,但是唐瑞一来是公司的创始人,再则,也是我的好友,同舟共济这么多年,没有站得住脚的原因,我不会离开他。” 室内产生轻微的骚动。庄广睿说,“好,你很坦诚,这样吧,你先在外面等一等,我们商量一下。” 张景松走出包厢,掏出手机,想给唐瑞打电话。脑海里,那几个离岸公司的材料一闪而过,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没有落下去。 唐瑞到底背着他干了什么? 几分钟后,庄广睿叫他进来。大家重新坐定。 庄广睿倾身向前,“景松,这件事情属于公司的最高机密,希望你能够明白其重要性。” “我明白。”张景松做技术的,晓得话不能乱说。 庄广睿接下来告诉他,在上半年的审计中,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顺着线索,追踪到那几家离岸公司。近三年来,唐瑞一直在向这几家公司输送利益,他是用衍生工具做的,而且一次只偷一部分,隐蔽性极强,公司效益红火,掩盖住了他的劣迹,一度骗过所有人,今年他的胆子大了,账目上出现疑点,才被庄广睿识破。 对方解释了两遍,张景松才听明白唐瑞具体的操作机制。奇怪了,唐瑞明明跟他一样,是学机械的。 张景松在事业上投入了毕生心血,公司就像他的小孩,他不能忍受唐瑞在他的小孩身上割肉。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统领全局。 “这个决定是我们久经斟酌之后得出的,你应该相信自己,有什么困难,我们都在你的身后。” “谢谢庄总,谢谢各位。” 一直回到车上,张景松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时间不早了,他们直接回家,不练车了。 简阳看出他心不在焉。 事关男孩的父亲,张景松把大体情况跟他说了。或许他不应该说的,但他们关系特殊,如果不能百分之百彼此信任,那在一起干什么呢? 简阳居然只关心他,“张叔,那你不是要当总裁了?”他手舞足蹈,“我男朋友是霸道总裁!” 看他兴奋的模样,张景松好笑,本来没有什么功利心,却突然产生了一种憧憬,“你不问你爸爸会怎么样?” 简阳这才想起来,“他会怎么样?不会被抓起来吧?” “那倒不至于。”公司即将上市,这个时候最好不要爆出任何丑闻,唐瑞董事长的身份会被保留下来,供人瞻仰,但不能参与具体运营工作。如果他不服气,想退出,公司会将股份回购。但是张景松想,他没有那么傻。 他脑海里浮现出唐瑞躲在镜片后的锐利视线,仿佛就在他脑后,盯着他。张景松突然陷入担忧。公司要变天了,他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但是唐瑞会束手就范吗? 第16章 张景松经过唐瑞的办公室,门敞开着,他不禁朝里面望去,唐瑞的办公室面积比他的要大一倍,有专门的会客区。他想象着,自己坐在那张交椅上,重权在握。 “景松,有事吗?” 唐瑞正在办公,抬起头望见他,邀他进来坐。 张景松便进去,把门带上。 他现在对唐瑞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三年,对方在背后捣鬼,对他只字不提,可是另一方面,他又隐隐感到愧疚,最终选择了和庄广睿站在一起,当然对公司来讲这是最好的结局,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去保唐瑞,不论他怎么选,唐瑞都会被搞掉。 对于自己即将下台这件事情,唐瑞很明显还蒙在鼓里,张景松竟然对他感到同情。 他久未开口,唐瑞伸展了一下四肢,投来疑惑的目光。 张景松想了想,确实还有件事情找他。 “小阳不是明年高考吗?我想,干脆把他的户口转到这边来。” 他对简阳的关心超出了唐瑞的预料,“这……太麻烦你了。”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的心病,但简阳身份特殊,他没有办法大张旗鼓的动用自己的关系。 “朋友一场,何必说这些?” 两人又敲定了一些细节,唐瑞握着他的手,把他送到门口。虽然解决了一个麻烦,但看着张景松的背影,唐瑞却轻松不起来,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不知是好友夺走了儿子,还是儿子夺走了好友,自己则被晾在一边。他想起婚礼上的闹剧,简阳蹊跷的出现,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想。 难不成他们两个人……? 董事会如期召开,在联名议案被提出时,唐瑞脸色发青。即使他当下发作,张景松都不会感到意外。但他最终松开拳头,叹了口气。这是张景松经历过最漫长的会议。投票表决时,他不敢看唐瑞的眼睛,但是感觉中,对方一直盯着他,杀气腾腾。 散会了,唐瑞突然起立,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阔步走出会议室,玻璃推门在他身后摆荡。 张景松追过去,被庄广睿拦下来,“我去跟他讲。” 这样也好,可以想象,现在他已然成为唐瑞的眼中钉。 他窃取公司利益的证据充分,足以定罪,唐瑞只有妥协,接受城下之盟。按计划,下午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任命。 庄广睿准备极为充分,公关稿早已备妥,各路媒体也都提前打好了招呼。张景松的工作一直在幕后,突然被推到聚光灯下,颇为紧张,提前来到酒店,与总裁办的人进行模拟问答练习。 “张叔!” 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 简阳向他飞跑过来。 “张叔,恭喜你!”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有太亲密的表示,简阳快速地拥抱了他一下,嘴唇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耳边。 “谢谢。”张景松回应对方热切的目光,惊喜交加,“你怎么来的?” “刘叔带我来的。”简阳回头一指,刘以亨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顺风耳,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张景松同他握手。 “是啊,过来参观你的登基大典。”刘以亨拍拍简阳的胳膊,“顺便把太子爷捎来。” 简阳有点不好意思,“我怕影响你的工作,没打算来的,是刘叔说没关系。” 下午就是走个过场,昭告天下,不存在什么机密。“不影响。只要你不抢我麦克风。” 简阳脸被他说红了,“张叔……”每次想起那段黑历史,他就觉得自己要尴尬而死。 张景松让人在后排给简阳找了个位置。 离预订时间还有半小时,记者已经陆续进场。张景松停止练习,就看待会的临场发挥。他离开席位,走进洗手间,面对镜里的自己,深吸吐纳。 “张叔,你紧张吗?”简阳跟着他进来。 代替回答,张景松握住他的手,让对方感觉。他的手心沁出了一层汗。 “我每次考试之前也很紧张。”简阳靠在盥洗池边。 “那你怎么克服?” 简阳顿了一下,鬼鬼地笑起来,“手淫。” 张景松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寻找摄像头。 “洗手间怎么会有?”简阳把他牵进隔间。五星级酒店,里面干净,相对宽敞,但是站了两个人,依然显得拥挤。 “随时会有人进来。”张景松更紧张了,但是偷偷摸摸的,也很刺激。 简阳拴上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脱去他的外套,搭在墙侧的挂钩上。 “不要弄脏衣服。”张景松低声交代,为了今天,他特地定制了一套西装。 “我知道。”简阳从后拥抱住他,靠在他耳边吹气。双手从腋下绕到前边,隔着衬衣摁住他的乳头。 他的手法那么精准,张景松闭上眼睛,松懈下来,将背脊倚在年轻人身上,浸入快感之中。欲火在他体内上扬,他的乳头硬硬地勃起了,将衬衣顶起两个凸点。他不再满足于隔着布料的抚摸,他想要更激烈的,想要对方的皮肤,对方的手指。 简阳加深了那个拥抱,手臂勒得张景松隐隐作痛,他胸口的两颗纽扣被解开,男孩的手伸进来,肆意地玩弄他的两块胸肌,捏住硬得像小石子一样的乳头左右拉扯。 他咬住嘴唇,想要喘息的喉咙得不到纾解,颤抖起来。 简阳放下马桶盖子,推他过去坐,跪在他面前,一把扯开他的双腿。 张景松腿间的鼓包在他面前暴露无遗。这套严格按照他尺寸裁剪的西装现在似乎缩水变小了,像胶皮衣一样裹在他身上,紧紧地裹住他,密不透风。每一条肌肉都像在膨胀,要撑开束缚。他伸手去扯领带,想要减轻窒闷感,却被简阳拿开手臂。 “时间不多了,张叔,领带很难打的。” 他说的有道理,秘书花了五分钟才打出这个形状完美的温莎结,而现在距离媒体招待会开始只有……他看了一眼腕表,一刻钟了,分秒必争啊。 藏青色的西装裤勾勒出他健美的腿部线条。简阳的手掌在他大腿内侧反复摩挲,脸上带着一种迷眩的神情,不知是折服于上等羊毛布料的触感,或是男人经过充分锻炼的肌肉的弹性。他只看了一眼那鼓包,就确定了龟头所在的位置,用指头按住,拿指甲尖搔刮。 那过电般的感觉令人颤抖,张景松一下子踮起脚,抬头扶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 简阳解开拉链,把他的阳具掏出来。张景松低头去看,他浑身西装革履,穿戴整齐,充血的鸡巴却大喇喇地戳在外面,文明和下流的反差使他亢奋。 他们都没有戴套子,在张景松的口袋里,简阳只找到一条手帕。他展开来包住张景松的鸡巴,在底端系了一个结。这样就不会弄脏裤子了。 他解开男人的皮带,把裤子褪到膝弯,让对方的双腿架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直起身体。刚把裤子拉下来,他的鸡巴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简阳撸了两把,对硬度感到满意,在男人后穴周围吐了口唾沫,用手指挖弄了两下,挺身进去。 这个角度刚刚好,两人顺畅地结合了。张景松摸索着找到简阳的手臂,紧紧抓住,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他整个身体窝在马桶上,脖子被领带卡着,极不舒服,但却放大了下身的快感。简阳只撞了几下,他就感觉神魂颠倒,一波波潮水不断地拍击着腰眼。 男孩把他拖近,直接而猛烈的攻击,手握住他的鸡巴,上下搓动。 一般,他们做爱不会这么快,可是现在他们在公共洗手间,随时可能有人进来,撞破他们,而且一场极其重要的发布会迫在眉睫,张景松脑中几乎可以听到读秒的声音。他渴望高潮,马上就高潮。迫切的心情让他敏感无比,浑身都在战栗,在无声地尖叫。 领带如同绞索套在他脖子上,越收越紧,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大脑缺氧,发晕发涨,失去对身体的压抑,性欲像一座凶狠的火山,在他身下轰然爆发。他失禁了。在一片绵长的空白中,被抛出很远很远,似乎飞出宇宙。 简阳看着男人抓挠自己的脖子,脸颊在高潮中涨得通红,似乎感同身受,阳具在对方紧致的肉壁的挤压下抽搐起来。他连忙拔出来,用手握住,射在自己掌心里。 张景松整个人瘫软在马桶上,好一会儿才从天外神游归来。他低头察看自己,还好,并没有失禁,只是射了,是窒息感令他产生了幻觉,精液被包裹在手绢里,没有弄脏裤子。 笃、笃、笃……门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三五个人进来了,接着尿液落在小便池里,发出水声。 简阳警醒地抬起头。两人相顾无言,只听见对方戒备的脉搏。 一会儿,外面的人走掉,他们才松了口气。只有五分钟了,两人赶紧整理衣装。为了避人耳目,张景松先走出去。 他走得太急,竟然忘记了外套。简阳从挂钩上取下,感到手机在内口袋里震动。他拿出来瞧了一眼。 是唐瑞,他的父亲。 “停止发布会,否则这张照片将发送至现场所有记者。” 简阳忍不住点开。 照片是夜里拍的,两个人坐在车内,忘情的接吻,画面十分清晰,可以看见两人的样貌。 简阳浑身发冷。那两人是张景松和他。 第17章 平定了一下呼吸,简阳飞快地回了一条消息。 “两分钟后,消防楼梯见,就你我。” 唐瑞一定密切关注着。 “好。”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按捺心中狂跳,走出隔间。 张景松到走廊里才发现外套落下了,又折返回来。接过衣服,他注意到简阳脸色异常。 “怎么了?” “没事。”男孩以笑容掩饰过去,“张叔,祝你一切顺利。” 发泄过后,他觉得轻松了很多。“会的。”张景松握紧拳头,朝他眨了眨眼睛。他总是严肃稳重,难得表现出活泼的一面,非常迷人。 等他离去,简阳跟随走廊里的指示牌,冲向紧急出口。 发布会就要开始了,记者在主席台周围架起长枪短炮,几位重要的部门负责人已经就坐,但在他身边,总裁的位置仍然空着。 唐瑞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在一片嘈杂中起身离席。 一扇门将紧急通道与走廊隔开,门上镶嵌着一小条玻璃。唐瑞看见一个人影在后面一晃而过,他推开门,跟进去。 对方上了一层楼,又一层楼。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洞的楼梯井里回荡。 “够了吧,张景松!” 前方的脚步终于停下来。他拐过转角。对方站在阶梯上方,俯视着他。那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人。而是一个男孩,他的儿子,怒目而视,恶狠狠地盯着他。楼梯上方正对着简阳背后有一扇高窗,阳光斜着照入,一圈光晕笼罩着简阳,使他看起来比实际高大,压迫感十足。 他上当了!唐瑞意识到,啐了一声,急于离开。 他刚转过身,简阳飞扑下来,抓住了他的后领。巨大的冲力使两人都跌倒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简阳死死地压在他身上,“你干的那些丑事我都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去搞破坏的!” 唐瑞脑袋重重的磕了一下,颅内嗡嗡作响,缓过劲来,他奋力挣扎,背过手,扼住简阳的手腕,撕扯。 “婊子养的,你疯了!我是你老子!你给我滚下来!” “你不是!”简阳揪着他的头发大吼,“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管过我!同学笑我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妈打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根本就不是我爸!我死也不会认你!” 唐瑞气得浑身发抖,双腿乱蹬。简阳被他一脚踢中胫骨,疼得抽了口气,略一松劲,唐瑞匍匐着从他身子底下爬出去。简阳再度扑上前,抓住他的皮带,把他扯回来,两父子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你不认我?你花的钱是哪里来的?你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你跟你妈一个德行,都是贱货、白眼狼!” “那是你该的!该你还债!” 唐瑞又一脚踢在简阳的肚子上,他穿的尖头皮鞋,用力很猛,简阳闷哼一声,蜷缩起来。唐瑞趁机借助栏杆站直身体,发狂地踩他、踢他,将心中的愤恨一股脑发泄在男孩身上。 “我该的?老子欠你什么?你妈如果不是跟了我,她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你能到城里来读书?还坐奔驰?你他妈一辈子就在乡下当个小混混!我跟你讲清楚!老子什么也不欠你!” 拳脚如雨落在他身上,屈辱在简阳心中燃烧,令他眼睛发酸,他抱住脑袋,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不让泪水涌出。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但绝不是这个男人。 恶毒的谩骂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唐瑞嘴里喷出,“张景松是什么东西?一个四十几岁的老男人!你跟他上床、鬼搞!两个男的,操屁眼!你恶不恶心?你把老子脸都丢尽了!” 听见张景松的名字,简阳脑中一炸,身上的疼痛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使他从地上骤然跳起。 男孩朝他扑来,凶神恶煞,带着杀气,就好像要同他拼个你死我活。唐瑞心里不禁打了个寒噤。 他抬起双臂抵抗,挡住对方的拳头。在那一瞬间,事情发生了。 在他侧身躲开对方的攻击时,他把简阳朝前推了一把。男孩没有收住,身体翻出栏杆,向下坠落。那一瞬间仿佛很慢。他看见男孩眼睛里滑过一丝惊慌,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什么,然后时间猛地加快了…… “砰!” 张景松走入会场。主席台和台下,所有人都站起来,为他鼓掌,灯光闪烁不停。他满面春风地朝台下挥手,在秘书的引导下入座。身边唐瑞的位置是空的,秘书靠过来,在他耳边说,“唐总刚刚出去了。” “说去哪了吗?” “没有。” 已经到点了,他不应该如此缺乏时间观念。张景松与作为资方代表出席的庄广睿对视一眼,交换意见。唐瑞在发脾气,他们一致认为。 张景松说:“我想起来了,唐总刚刚跟我提过,他有点急事,不等他了,开始吧。” 秘书撤去唐瑞的名牌。 当他再回过神时,简阳躺在下层楼梯上,痛苦呻吟。 唐瑞走下楼,拉着男孩的胳膊,把他翻转过来。简阳的额头磕破了,在流血,但那并不是最严重的,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一定是骨折了,他无法站起。 “我去叫人。” 唐瑞刚迈开步子,被简阳逮住裤腿。 “我绝对不会让你去给张叔捣乱。”简阳咬牙切齿地吐出,“你敢去搞破坏,我就搞死你!我要把你做的丑事告诉你女儿,告诉你老婆,发在网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人渣!” 他目露凶光,如同翻出犬齿的食肉动物。 “你疯了!”唐瑞背后腾起一股凉意,极不舒服。 简阳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女儿叫唐雯倩,之前是我们学校高三的,开学读大一,我早就打听清楚了!我都知道!” 唐瑞不禁打了个哆嗦,真真正正地感到威胁。 “你把我搞垮对你有什么益处?你真以为张景松会养你一辈子?他只是在利用你!” “张叔会对我好。”简阳笃定地说,不再理会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警察吗?我被人推下楼,腿摔断了,你们赶快过来抓坏人……”他报出地址。 唐瑞不能冒这个风险。他试图踢开男孩,但简阳抓得很紧,五指钩在他的裤管上,纹丝不动。唐瑞蹲下来,一个一个的掰开他的指头。 他丢下对方,滚带爬地逃走了。简阳的声音顺着楼梯井传来,幽灵一般在他的背后追赶。 “你跑不掉的!这里有监控!” 发布会有条不紊地进行。 在镜头面前,张景松只最开始有一点不习惯,但他很快进入角色。他谈到公司取得的成绩,未来的发展方向,在市场上的竞争优势……练习起到了作用,他挥洒自如,每个问题都对答如流。 中途他望见刘以亨在后排,捂住手机接了个电话,忽然抬起头,视线越过记者林立的手臂射向他。他察觉到对方欲言又止,请下一位提问者的动作停在半空。最终,刘以亨低下头,对手机说了句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会场。 张景松发现不对劲。他扫视全场,简阳不在他的位子上,也不在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自始至终,他没有出现。 男孩绝不会想要错过这个重要时刻。那为什么,他不在? 唐瑞……唐瑞! 张景松的心脏向下坠落。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座椅上仿佛突然长出一片尖刺,他坐不住了。 “景松?”庄广睿察觉到他在走神。 他不能走。张景松只好定下心,整理出笑容,继续应对媒体的提问。 时间缓慢推移。 第18章 简阳腿部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立即手术。躺在推床上,他拉着刘以亨的袖子。 “刘叔,你先别跟张叔讲,他在发布会,很重要。” 他挂着吊瓶,面无血色,还在担心别人。刘以亨不知心疼还是好笑,拍拍他的手背,“我有分寸。” 简阳终于叹了口气,合上眼睛。 张景松赶来时,手术恰好结束。他将简阳抱回病床。少年神志是清醒的,只是浑身乏力,在他怀里,撑开眼皮,虚弱地笑了笑,“张叔,我这次是不是帮到你了?” 拿回自己的手机,看到短信记录,张景松了然于心。他想告诉男孩,下次不要乱来,要通知他,让他去处理,这种事情他能够应付。但是面对简阳赤诚的模样,他没办法开口。张景松只好说,“你保护了我,你很棒。” 他哭丧着脸,简阳察觉到这是违心之语。 “张叔,你别难过,我又不是第三条腿摔断了。” 他还在开玩笑,张景松感到滑稽又无奈。 “小流氓。” 简阳笑了笑,闭上眼睛,在镇痛棒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易凯带来晚餐,吃过饭,张景松让他和刘以亨先走,自己留下照看。 深夜,一片黑暗中,他靠在病床边缘,打起了瞌睡。简阳翻动身体,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唤醒他。 “疼吗?” 张景松拭去男孩额头上的汗珠。 镇痛棒的药效在减退,伤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简阳点头,“张叔,你抱抱我吧,你抱着我,我就不疼了。” “好。”张景松坐在床头,轻轻将他的身子扶起,手臂从背后穿过,让男孩倚在自己怀里。 男人的体温隔着衣物传来,简阳扭过头,贪婪地摄取他颈间的气息,感到无比慰藉,像穿上一层护甲,疼痛真的败下阵来。 张景松任他撒娇,手掌在他头顶,一下一下拂过他硬得扎手的短发。 “张叔,我爸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张景松不知他做了什么,今天下午,唐瑞竟临时请假,出国去了。 简阳顽劣地笑了,将当时的情景告诉他。其实,不知是信号问题还是怎么回事,那个报警电话并没有接通,他害怕父亲回头找张景松的麻烦,故意扯着嗓子嚷嚷,没想到真的将对方骇退。 “想起诉他吗?”他伤得这样严重,张景松很心疼。 “你会帮我吗?” “当然。” 简阳考虑了片刻。有一点父亲说得没错,他确实供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简阳决定放他一马,从此以后,他们两清了。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像一片树叶,从枝头剥落,飘向未知。他握紧张景松的手。 “张叔,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吧?” 这个问题颇为可笑。张景松亲了亲他的额头,“你不觉得吗?在我们两个人之中,担心被抛弃的那个应该我才对。我已经四十一岁了,而你,还这么小。”年龄差距让他害怕跟不上对方的步伐。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简阳激动起来。病房里没有开灯,昏暗中,他双目如炬,“张叔,你是我所有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最爱的人!之前我说,我想逃走,到天涯海角,现在我知道了,天涯海角就在你的身边!” 他的眼光、言语、手心的温度,所有所有都散发出灼人的热力,让人鲜明的感觉到,青春如一轮夏日,在他体内蓬勃的燃烧,驱使他率性地、冲动地、不顾后果地勇往直前。 或许正是受到这种热力的辐射,张景松的心软化了,他也能够放下一切顾虑,相信未来是光明的。 短促的喇叭声,一辆红色野马刹停在写字楼的台阶前。车窗摇低,司机是个年轻人,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将眼睛衬托得更加明亮。他探出身体,热情地朝台阶上挥手,“张叔!” 这是夏天,整座城市被光充满。 张景松步伐从容走到车窗前,扶着窗框顶部,弯下腰,“先生,请出示您的驾照。” 年轻司机眨眨眼,状似无辜,“我违章了吗,警官?” “例行检查。” “哦,您等等。”他在座椅旁的储物格里翻找。 张景松接过对方递来的黑皮本,打开来,低头扫了一眼。司机叫做简阳,今年十八岁,才拿到的执照。他抬起眼皮,密切打量对方。 年轻人始终保持笑容。 “这是你吗?”张景松怀疑,“照片上没有这么帅。” 简阳终于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被你抓住了,警官,这我花钱买的!” 张景松也笑了,将本子还给他,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他送给对方这部轿车,作为成年礼物,简阳今天一拿到执照就去提车了。 街道繁忙,背着夕阳,他们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简阳说,“张叔,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 刷的一下,他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大信封,“噔噔噔噔!” 是录取通知书。为了践行自己的诺言,简阳刻苦奋斗了一年,直到考试之前,张景松才告诉他,他的户口早就转过来了。简阳不禁大呼上当,白学了。 拿着那张金碧辉煌的卡纸,张景松大感欣慰,拍着男孩的肩膀,连着说了几个好。 简阳歪斜身子向他靠近,“张叔,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你是我的师兄!” 张景松留校的同学现在已然是系主任,“师叔还差不多。” 简阳不知想到什么,发出嘿嘿的笑声。 “那师叔是我男朋友,我辈分不是比同学都高了!” “鬼头鬼脑。”张景松在他后脑勺上轻轻一拍。 车子载着笑声,驶向家的方向。 完 ==========================================================================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西岭千秋雪】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